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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神荼了,我是不必把衣服脱光,只穿了件背心,这样看穴道准确些。
    我扎他的时候惴惴不安,满怀负担,总念着会不会弄疼他,但是看他一声不吭,大约是不疼的。
    却多少还是有些紧张,肌肉紧绷,神荼的师父拍了我一下,让我放松点,抓着这一瞬间神荼突然就下手了。
    这一刻我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问道:我刚刚扎的有这么疼!?
    神荼不说话,表情非常淡定。
    但是旁边的老人家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了,笑得和狐狸没什么差别,阴险狡诈:不是,只是神荼扎针特别疼而已。
    我算是明白刚才为何让我先施针了。
    原来是礼尚往来,疼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是吧?如今只能咬紧牙关熬下去了是吧?
    忽悠,真是够能忽悠人的。
    刚刚神荼说什么来着?
    老人家不想挨他的针,所以就让我来做替死鬼了?
    度日如年,言尽其实。
    我抬起头看看天色,林间郁郁葱葱,春。色撩人的,开始强制着自己背一些写景的诗,后来脑子越来越乱,背两句就倒吸一口凉气,连看的电视剧的台词都蹦出来了。
    这样的疼痛让我严重怀疑只会加重病人的病情而不会好转。
    终于,我受不住了,一扭腰想去问问他到底扎好没,结果自己往针上碰,这下真是疼得我呲牙咧嘴的:你扎个针真是要人命
    神荼的师傅笑了一下,拔了错针,然后扎上去,竟然一点都不疼。
    我幽怨地看了神荼一眼,却没有力气再说他两句了。
    还好,作为一个极有天赋的学霸,虽然很疼,但是下错针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也算对得起自己的一身痛了。
    就是好奇,就是疑惑,大家都是一针,他到底使了什么特殊的手段,用了什么特殊的技能才能扎得那么疼?
    果然上帝都是公平的?
    不过受罪的好像是其他人?
    傍晚真是凉风飒飒的时候,神荼正坐在院子门口的条凳上,我看他皱着眉想着心事,忍不住也坐了过去,起码现在的我们应该相互扶持,什么不舒心的事情我都愿意听。
    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让我愣了一下:你是不是恨我?
    我感觉天地都静了下来,林子里的鸟都不叫了,包括我自己呼吸一直,只能傻傻地看着他的侧颜发呆,过了一会儿,我移开了视线,与他一同看着山间小径蜿蜒曲折,通向深处:没有,我下意识地摇摇头否定,想要隐藏之前那个卑劣的我。
    可你看我的眼神。
    我听见这话中夹着几分不知味的寂寞和离愁,忍不住去看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也看着我,黑色的眼睛锁着我,好像看透了我,让我毫不遮掩任何缺点地暴露在他眼前。
    我猛咽了一下口水,害怕他坦荡的对视,立马挪开了视线。
    看不见他的眼睛,我的脑子才开始正常运作。
    他说我看他的眼神应该是之前他偷偷来找我的那一回,那时,我是真的怨他。
    一年前的神荼不懂那种暗潮汹涌的眼神,一年后脱胎换骨的神荼却哪里还会不懂。
    我撑着脑袋,眼神放空,真真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没什么好怨的。
    我轻轻摇着头,在惋惜着什么。
    原本我们之间的相处还算融洽,不说能回到以往的笙磬同音,起码熙熙融融还是有的。
    但是一提到这个气氛就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就算我们刻意隐藏掉自己不理智的情感。
    我咳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你平时都四点起?
    神荼点点头。
    早了点吧。
    刚开始三点钟就要起床。
    那干脆别睡了。我翻了个白眼。
    神荼哑然失笑:和我当时对师傅说的话一样。
    提起修行,气氛又欢快了不少,直到说到,神荼师傅把他扔到荒山野岭的那段,我才知道,清雪真是对我好极了。
    清雪那神棍几天没有消息了,似乎忘了有我这么一个徒弟,倒是神荼他师傅,除了叫我针之外还教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渐渐地,我觉得他教的倒是比清雪交给我的多,干脆跟着神荼一起喊了师傅,然后心里忍不住地吐槽清雪,一个真正的和尚这么像个神棍,cos界大佬,甘拜下风!
    其实,师傅教的东西并不是比清雪多。
    神棍那是教基础,都是大片大片的知识往我脑袋里面送,师傅则是提点的比较多。
    是夜,我忽然醒来,感觉下身有股冲动,看看天色漆黑漆黑的,下意识不想起身,结果憋得越来越清醒。
    没办法只好猫腰起来,后悔今天怎么作死睡在了里面?
    神荼睡觉的时候蜷起了身子,我扶着墙壁正在跨过去时,听见他私语了一声,但是好在没有闹醒他,我加快了动作,悄悄落到地上,摸黑出了房间。
    到了洗手间才抽灯亮堂起来,窗外树荫婆娑,风过林间像鬼哭狼嚎,我低下头,赶紧解决生理问题,告诫自己觉得有鬼多半是心理问题,不去想它就这种不算病的病就痊愈了
    结果拎裤子的时候一抬头,正正巧巧地对上一双幽绿色、充满诡异的猫眼。
    啊!
    我头皮发麻,一种凉意直窜后背心,跌撞着跑出去。
    神荼听到我一声惊叫立刻跑了过来,我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他穿得单薄,怀里却温热,更衬得我指尖发凉,脸色苍白。
    这一声怪叫连他师傅都吵醒了,匆匆在屋里头问了一句怎么了,着急地穿上鞋跑出来。
    我此时还攀着神荼的手,窗边有猫看着我
    理智上,我是特别想要镇定下来的,但是不够强大的内心背叛着我,一阵阵的后怕,手指发抖。
    神荼看我脸色很不对劲,余惊未歇,赶忙搂着我,帮我拍背顺气,冲他师傅扬了扬下巴,后者立刻会意,去洗手间瞧了一圈,但是一切异样像是我凭空捏造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神荼站我旁边轻轻拍着我,即使我此时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脸色,也知道这刻的他必是极其的温柔。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蹭了蹭自己的脸,将那发麻的感觉抹去。
    周遭有神荼特有的那抹干净的味道,还有神荼的师傅,以及不知道在哪里的清雪,我不是那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我了,根本没有什么好恐惧的。
    不过有一点让我觉得稍微有点蹊跷。
    这只黑猫和我上山时候遇见的,似乎正是同一只,那时白天的它眼睛还细细地眯着,这回它的眼睛睁得锃圆,变成了两团大大的鬼火在闪烁。
    忘不了的就是那诡谲的感觉,以及被凝视的粘稠之感。
    这样的巧合莫非太惊悚了些?
    老人家摸了摸下巴,嗯,黑猫?
    这边还在若有所思,神荼那边已经开启慧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