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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就是提着竹篮到河边,向过路的小船买一把青菜、一尾鲜鱼,回来琢磨着怎么给自己增加均衡营养,日子很是轻松。
    这样缓慢又悠长的日子过久了,我几乎都要忘了我曾经是忙起来会忘掉自己性别的科研工作者,也曾身着锦衣华服、出入那些金碧辉煌的场所,衣香鬓影、香车宝马都像是遥远的影子,是梦醒之后余留在脑海中的模糊印象。
    如果不是接到一通突然的电话,我觉得自己大概就会这样平静而享受地度过孕期,顺利生下孩子,而后重新投入到城市的拼杀当中去这一次,不需要男人为我保驾护航,我必须一切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而获得。
    听到铃声的时候,我正在天井里晒太阳,免得缺钙,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卧室里的电话正在响,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这个来自越城的陌生电话持续响铃十几声,昭示着它并不是普通的电信诈骗电话就算是诈骗,这也是一个很有耐心的骗子。
    喂?我接起电话。
    张小姐。电话那头是一个笃定温柔的女声,她温柔地对我说,我派人去接你,五分钟之后他们会到达你家门口,还请你配合,不要让我难做。
    我愕然,意识到这个在电话里有一点变形的女声正是来自周玫。
    在感情的战争中我输给了她,并不心服口服,但我毕竟是输了,因此我实在不懂作为胜利者的她为什么会主动联系我。
    周小姐,您是有什么事么?总不会是YOUNG项目又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拉我回去紧急处理。
    周玫柔柔地笑,用她那种让人信服的语气说:张小姐,我通知你,只是为了让你提前做好准备你被我绑架了。
    我瞠目结舌,心里升起一股荒诞感。
    可是,周玫不是一个善于开玩笑的人,至少在我对她有限的印象当中,她是程嘉溯最为可靠的左膀右臂,也是整个唐韵最可靠的高层之一,她从不信口开河。
    周玫轻笑两声,挂掉电话。
    我捏着手机发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说她为了跟别人打赌,或者自己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突然打电话来吓我一通,这种事情我是不信的。
    但若说她突然想起程嘉溯还有我这么个未婚妻,觉得应该给自己扫清通往程太太宝座的道路上的障碍,所以要绑架我,这未免也太愚蠢了一点。
    不经意间,我眼角余光滑过手机屏幕,突然意识到刚刚那一通电话竟没有留下任何通话记录。
    我心里一沉,急忙查看确认,但见那通电话杳无音讯,仿佛刚才都是我的幻觉,周玫从来没有打电话威胁我。
    恐怕她说的是真的。我开始正视周玫所说的话,并思考自救之策。
    然而我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便是在怀孕之前,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要怎么面对四名已经在我家门口下车,并且礼貌地敲门的大汉?
    我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息发出,深吸一口气,穿好保暖的风衣和运动鞋,走到院门口打开门:不要伤害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没见过我这么主动的人质,还是被周玫传染了淡定稳重的情绪,他们并没有凶神恶煞,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我裹挟进了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当中。
    他们的长相是最普通的大众脸,哪怕在这个人口不足万的小镇上,这样的陌生人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看过就忘了。
    这辆车也是路上最常见的款式和颜色,绝对没有任何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元素存在于他们身边。
    四名大汉,一名开车,一名坐在副驾驶上按了按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指令,对着其他人点点头。剩下两名一左一右,将我夹在后座当中,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车开出一段,速度减缓,副驾驶座上的大汉对我伸出手:张小姐,手机交出来吧。
    我犹豫一下,终于不敢在自己绝对弱势的情况下和他们讨价还价,把藏在衣服内侧的手机交给他。
    这人抛起手机掂了掂,笑道:配合就对了,你不吃苦,我们也不愿意打女人。
    说是这样说,他目光和语气当中透露出的意思,可明明白白在说,他们并不介意打女人,哪怕她是一名孕妇。
    他们是真正漠视人命的打手。
    说完他一扬手,手机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坠入路边河水当中。而后,他看着我,咧嘴一笑:还有呢?
    没有了。大部分人都只有一部手机用来与外界联络,手机已经交给他们了,我哪里还有别的东西需要交出去?
    那人说:张小姐,你这样就让我很难做了老三,搜身!
    别碰我!我才要动作,就被两双凶狠的大手压回了座位上,叫老三的那个从头发开始将我摸了一遍,在胸前还特意捏了两把,笑道:居然挺有料。
    那语气,分明是将我当做了死人或者物件,毫无忌惮。也就是说,他们笃定我这次逃不脱,永远没法报警,更没法报复他们。
    我挣扎不得,被老三摸出了夹在内衣边缘的小型定位器。物理系那些同学给我的小礼物可不仅仅是录音笔那么简单,他们自己做出的很多小发明,比如现在这个与我的社交账号绑定的小仪器,不过小拇指大小,却能在启动之后每隔一个小时就把我的位置发送到给固定的联系人。
    他们不懂怎么关闭这个小仪器,但这也难不倒他们,驾驶座上那人从窗口把仪器抛了出去,车轮准确地碾过,定位器碎为齑粉。
    这下,我身上彻底没有能与外界联系的工具了。他们再不说话,默默开车赶往既定的目的地,只有老三用侵犯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我全身。
    恐惧与紧张让我胃部一阵痉挛,随着红灯前一个停顿,我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巴干哕起来。
    一路没有说话的老四皱着眉,递给我一个纸袋。老三在一旁笑:张小姐,我劝你不要吐,到地方以后可没人给你东西吃,你就要指着肚子里这点存货啦。
    虽然他这样说,我又哪里忍得住,鼻腔一酸,还是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老三捏着鼻子扭头,把窗户开了一线吹风。
    凉风吹进来,让我稍微好受了点。经这一吐,我精神萎靡,不过老三也不再垂涎地看着我了,现在他看我的眼神里更多是不耐烦。
    两个多小时后,车辆汇入越城的车流当中,在街道上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一片我从未踏足过的区域。
    可笑我自以为很了解越城,却不知道这座城市的黑暗面从不轻易对外人敞开。能进入这里的人,或者特别幸运,或者特别倒霉我显然是后者。
    车子最后停在一栋破旧的厂房前,曾经辉煌过的厂区大门口,现在只余下万只厂几个字在瑟瑟秋风里发抖,似乎随时都要随已经碎裂掉落的偏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