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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城兵马司阴森寒冷,壁角烛灯幽幽,打出一片昏暗的光线。
那人把尽头处的一扇门打开,里面横七竖八坐了几名男子:“有……有千户要寻的人么?”
兵马司的人汗流浃背,一脸惹上大事儿的恐慌。
乔岳一眼扫过去,已看到贺之漾翘着腿坐在窗畔,外衫不知去了哪儿,只着一身蜜合色的箭袖小袄,张扬的三色鸾绦不驯的垂在腰际,鞋挂在脚前掌,在烛火下一晃一晃,隐约窥见半截细腻白皙的小腿。
乔岳伸手一点:“把他叫出来。”
说罢转身走出去。
兵马司的人忙去推贺之漾,语气也恭敬几分:“少爷,您兄长过来了,在门外等您呢。”
贺之漾大惊:“我哥哥怎么会晓得?”
他知道伯府顾及颜面,进兵马司后咬紧牙关半个有关身世的字眼都吐露,办事的都是五城兵马司的小喽啰,连伯府大门朝那边儿开都不晓得,应该也认不出他……他哥竟然能在第一时间听到风声还飞速赶来?
神出鬼没跟锦衣卫似的……
贺之漾凝着心神,边走边飞速组织搪塞贺之济的语言,结果一抬头,乔岳的侧脸蓦然撞入眸中。
贺之漾皱眉:“乔岳?”
怎么在哪儿都能看见这么扫兴一人,都进牢里了也不能得个清静?
“没规矩!”乔岳皱眉,像普通兄长般轻斥道:“当着外人性子也不知收敛?”
语气里含着宠溺和责备,整得好像两个人挺熟,贺之漾上下打量他,没猜出这人准备卖什么药:“你来干嘛?”
乔岳语气凝重:“你惹出了麻烦,我身为兄长,能不出面么?”
兄长?
看来兵马司嘴里的哥哥就是他了?大半夜的,这人不趁好时光抓人摆威风,来牢里占他便宜?
看乔岳这模样还入戏挺深,可惜贺之漾丝毫没有陪他演戏的心情,眯眼不耐道:“真想要弟弟回家找你爹要去,小爷惹什么事儿还轮不着你来管!”
兵马司的人被这走向惊得瞠目结舌,看贺之漾的眼神肃然起敬。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乔岳神色不变,牢牢扣住贺之漾手腕拽他走到一侧,压低声音冷道:“兵马司的人想把你扣在这儿,你攀上关系才好脱身,我看在两校交好的份儿上才赏你面子,你最好学聪明些。”
贺之漾心里一紧,面上丝毫不松动:“哼!那又如何,明儿有算学课,我正不想去呢。”
乔岳嗤笑:“哦?你也不想让国子监的人登门拜访伯府吧?”
贺之漾握拳:“……”
他最怕的还是事情败露,搞得家里人人皆知,若真是如此,他这顿打可能比乔岳更早挨到身上。
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乔岳笑笑,对兵马司的人有模有样道:“舍弟不听教诲,向来是小孩儿脾气,你们莫要见笑。”
乔岳难得温和,兵马司的人忙笑道:“年纪还小,叛逆些也是难免的。”
嘴上赔着笑,心里却止不住在猜想,这究竟是乔千户哪门子的弟弟?
乔岳嘴角含笑,看向贺之漾的眼神满含长辈的慈爱:“是啊,以后还是要严加管教,免得长歪了。”
贺之漾恶狠狠的回盯乔岳,这人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还想管教他?
锦衣卫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儿,心才是真的又歪又黑吧!?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那场景好像他是个不驯叛逆,屡屡犯错的少年,而乔岳是为此头疼的看护人。
他也配!?
末了分手时,只听乔岳又人模狗样道:“以后既然有我来管教,还是不劳兵马司的人多费心了。”
兵马司连声道是:“今日是误会,既然这位小少爷是您兄弟,那日后我们瞧见了,定然不会多插手。”
贺之漾不免一喜,顶着乔岳兄弟的名号行事,倒是歪打正着省下不少麻烦。
谁知乔岳冷声道:“若再发生今日之事,你们视而不见,岂不是纵容他犯错?”
兵马司那人立刻会意:“对对对,属下若再发现,定然会报与千户。”
贺之漾:“……”
他就知道乔岳不会是来认弟弟做善事的,真他妈会变着法子折腾他!
乔岳微抬下颌,打量兵马司那人一眼,嘴角轻勾:“说起来,此番还是我承你的请了。”
那人连连摆手道不敢:“锦衣卫和兵马司本是同气连枝,这都是应该的。以后千户只消吩咐一声,属下定然把令弟送到府上!”
贺之漾:“……”
他最厌乔岳事事压他一头,然而眼下戏已过半,却只能憋着气对乔岳做出依赖敬畏的模样。
乔岳本是临时加戏,看到贺之漾有苦说不出,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这躺兵马司,还真是来对了。
一出兵马司的大门,贺之漾眼刀子嗖嗖的射向乔岳:“呵呵,我爹什么时候多了千户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
“哦?”乔岳挑眉,戏谑道:“看来你是想让你哥亲自出面?”
“别!”贺之漾一把拉住他袖子,面目扭曲的咬牙笑道:“您能捞我出来您就是我亲哥。”
乔岳弹弹袖口,淡然讽道:“那不至于,我爹也生不出你这么有出息的儿子。”
说罢,大步走出兵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