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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崖会泉重伤回星,医疗监察中心的通知单都下了不只一份,还一度给出“保守建议”,希望诸位做好思想准备——因为崖会泉的精神力被调用到近乎枯竭,这有高达85%的几率造成脑损伤,即便修复了他的大半身体机能,他的大脑也有可能会陷入保护性沉睡。
而就算崖将军身体素质卓绝,能够在自我修复后又苏醒,醒来之后,也将面临精神力水平降低,在人机对接上操作控制力锐减,甚至有概率要当个一年半载“半植物人”的不理想情形。
万幸,崖上将不仅只花了小几月的时间就彻底康复,整个人几乎可以被归作当代医学奇迹,他还战力威风丝毫不减,那份能力测评报告回传至内部系统,能够供人公开查阅时,部下们比他本人还要高兴。
那天光辉之翼甚至破天荒的临时放了个半日假,基地餐厅酒水饮品无限量供应,算是远程与长官同喜。
没见到本人时都是这么一派普天同庆的架势了,何况见到了本人呢?
代表团刚跟崖会泉碰头的当天清晨,军装肃正的男人还只是露了脸,他身后是深冬早晨独有的雾,领口的风纪扣与肩章都透着一丝不苟,平静冲众人略一颔首。
代表团里,立马就有人表情快要端不住。
还有表情是稳住了,但难以自控的红了眼眶的。
算起来,那还是光辉之翼一众在和平协议正式签署后,首次跟他们的最高长官见到面。
所以即便崖将军点评了一句“没出息”,但反正有专门随代表团一起来的翼队长带头,第三翼和第四翼的队长几乎异口同声,他们大声说:“报告,申请十分钟的全体‘没出息’时间!”
“‘全体’不要包括我。”将军说,“允许,现在开始没出息。”
卢思明在旁边负责计时——还顺便逮到了第二翼队长佩朗翠的恶劣行径。
佩朗翠仗着他和卢思明是陪将军回星最久的,已经经历过了最为激动的那个阶段,他正不动声色地悄摸着录影,力求全方位记录下来同僚们具体能有多“没出息”。
本来按着常理,卢亲卫长是应该要果断揭发第二翼队长的行为,正好将军本人就在旁边,抓现行后能直接抄送长官,百分百让第二翼队长“批评受罚一条龙”。
但又因为第二翼队长贿/赂及时,专职情报工作的,对来自他人的打量与目光含义再敏感不过,佩朗翠一抬头发觉卢思明正看着自己,他迅速比一个手势,意思是:“全部同步共享给你。”
卢思明觉得这很有诱惑力。
他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又专心计时去了。
这在将军眼皮底下公然行贿的两人最后收获颇丰。
佩朗翠不只录到了同僚们是如何没出息,等十分钟一过,崖将军钦定的“没出息”时间结束,他搭载于个人终端的微型录制设备没及时关上,还顺势往下录到了场面由“感人”变得“骇人”的两极扭转。
崖将军从重伤到完美恢复,康复耗时远比一般人短。
他从“有所动容”到“铁石心肠”,情绪过度似乎就也比常人短——甚至叫人怀疑他身上有个情感控制枢纽,能把心情一键切换。
感动感完了,没出息也没出息够了。
崖会泉把脸一沉,攒了几个月的没能当面给的批评,终于统统能有条不紊地骂给本人了。
代表团成员前脚还沉浸在“长官归来”的喜悦里,还觉得同意给“没出息”时间的将军简直有些许温柔。
后脚,他们就被这熟悉的挑剔给骂醒了。
并且崖将军骂完一轮还不够,他现场拉了近三个月的训练汇总报表,骂得十分有理有据,还已经做好了新的月度考核基准参照,亮出了新的,将由他本人不定时现场督查指导的训练日程表。
“……”在场全员盯着“不定时现场督查指导”,先是情不自禁内心哆嗦了一下。
及至看到“基准参照”表格里,在“动态捕捉训练”、“虚实分辨训练”、“抗精神干扰训练”、“基础体能训练”等好几个条目下面,竟然还附上了一份独立数值,旁边备注为“低于此最低标准建议回家玩泥巴”时,有不少人一边又为那最低标准内心震颤,一边心生困惑,不知道那份独立数值是取自谁的。
却也没人敢问。
还是佩朗翠胆子比较大,他近距离跟在将军身边好几个月,最近越发不怕挨打。
他找了个空凑到崖会泉身边问:“将军,基准参照里,有好几个项目下面您给了一个最低数值,后勤那边算了好几轮,觉得跟团队平均数值对不上,那是您抽了谁的数据啊?他单项成绩比均值还高,那几项都挺出挑的,但其他项目空白没数据,是偏科吗?”
佩朗翠张嘴就是一通喋喋不休,还一段话里又是提问又是夸赞,先把那位能被将军拿来当“最低参照”的仁兄称为人才,又很热心肠的关心起对方是否偏科。
卢思明看了就怕他下一秒要挨打——感觉最低也要被骂一句“第二翼今天这么闲得慌么”。
但很奇迹的,崖会泉把佩朗翠的话听完,将军暂时看起来没有要发火的样子,在佩朗翠说起“那位兄弟是个偏科人才”时,将军神色比较舒缓,甚至给人一种被歪打正着吹捧到了正确地方的平和。
“将军。”佩朗翠又说,“这位兄弟是我们光辉之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