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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伸手去不甚熟练地触碰“奖励”时,又弄清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他一直不是个擅长去交付信赖的人,也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确实如沃修曾在小荒星上锁讽刺的那样,疑心病重得要命,别人送到手边的东西他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就一定也不会去取,不会随意把“走到身边的”便自信视为“这就是我的”。
所以在此之前,他也有过冲动时刻,激荡的情感冲破过他自以为牢靠的自持护栏,但重逢时的情绪激荡是由于失而复得,宴会当晚的爆发是以为受到欺骗又峰回路转,他那时即便冲动,也冲动得很克制,从没有主动打破过更深层次的防线,对它甚至想要不曾去想。
因为他仍不确定这个人是他可以抓牢,确实是朝他走来不会退缩的。
沃修的呼吸渐渐变了频率,他们在崖会泉试着主动吻过去时交换鼻息。
崖会泉小心寻找着亲昵与撕咬之间的平衡,他在这种时候,也还是下意识带出了骨子里的守序,像想靠实践来摸索出一个亲吻方面的最优解。
他还在亲吻里想起自己读书时的事,它被想起的很毫无缘由,但又切实跳进了脑海,让他记起自己一度被人称为“天才”。
天才之名曾伴随崖会泉入学到毕业,在他都已正式入职的许多年后,只要有人提起崖将军的战绩功勋,就都还要把他提前入学,跨级读书,在校成绩优异无短板的事拎出来讲一讲,以证实他能取得如今的地位,跟他投了一个好胎,生来就比别人基因条件更优越一些不无关系。
然而没有人比崖会泉自己更清楚这头衔多讽刺。
他所拥有的每一件东西,明明都是他自己拼尽全力去争取,是他在背后日以继夜的努力着去换的。
天才,一个备受赞誉,听着好像很是令人艳羡的头衔,就轻飘飘盖过了一个人为之付出的心血跟时间,凭什么呢?
“……你在走神吗?”沃修蓦地这么问了一句。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空间在他们身前几乎可忽略不计,他们各自呼吸牵带出的小气流彼此交融,又把细微的温暖晕进两人的神经末梢里。
崖会泉视线聚焦,这才发觉他刚刚一时想得有点远,下方沃修神情里都隐约有了两分无奈。
“我……”崖会泉有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猜一般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刻想东想西——尤其还被另一个人发现了。
沃修是真的配合,两人的位置姿势从起初到现在都还没变过,假如不是有位先生临场分神,实在有些过分,本着理解万岁的包容心态,沃修估计也不会出声,提醒崖会泉事情好像将要滑向一个比较令人尴尬的状态。
“嗯?”沃修应了一声,他后颈放松陷在会自动调节支撑水平的床垫里,蓝眼睛不偏不倚望着上方的人,见崖会泉好像为难,轻微张开的嘴又在眼前合上,沃修想了想,他就自己主动凑过去,在崖会泉唇上啄了一口,顺便抬手拨了一下对方垂在眼前的头发,“能告诉我是什么分走了你的注意,让你面对着我这么一个英俊潇洒还热爱奉献的珍稀物种,却还有余裕去想别的对象吗?”
崖会泉握住那只作乱的手,又学着沃修一向比较偏好的动作,把自己的五指展开,一根根交错进对方的指缝里,和沃修十指相扣。
他在握住这个人的瞬间似有所悟,突然明白了自己会在方才想起那些往事的原因。
“你喜欢我。”崖会泉冷不丁说,他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跟沃修的提问简直是两个维度。
沃修一愣。
崖会泉扣紧他的手,重复了一遍:“你喜欢我,对么?”
“对。”沃修愣神之后还是顺着答了,也不在意自己没得到解答的问题,只反握住那只手,珍视又郑重,告诉很需要反复确定这件事的人,“我喜欢你。”
崖会泉只信任自己拥有的事物,谢绝一切徒有虚名的空泛标签,而他又一向吝啬付出信任,藏着掖着自己的那一丁点感情,不经过慎之又慎的确认就不敢送出去,所以他同时也总是很被动,得听主动走向他,都站到了他身边的小王八蛋再多说几次喜欢,“奖励”亲手在领取人一栏写了他的名字,他一直悬在半空的心就方才缓缓回落,然后终于敢想:“这个人是我的。”
这是我的。
崖会泉还是没解释自己的走神,因为谁还顾得上呢?他眼下只想要得到一个人。
……但似乎并没有预想的顺利。
崖将军毫无疑问的很能想,仿佛高冷禁欲的皮囊下悄悄在大脑里开了个“三俗段子专区”,拥有能在两句话内把一场正常对话歪进三俗区域的神秘能力,可也是动真格的后,跟他搭伙对手的人便才发觉,他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纯理论派。
是什么都知道,什么也不会,上手就完了。
更不妙的是,崖将军不仅是个理论派,从他方才想在接吻里都摸索出一个最优解就能看出来,他还疑似是个“实操学术派”,恨不得能掏出个人终端现场搜出一套教程,再一步一步跟着教程走。
可这种场合下搜教程的男人,他不要面子的吗?
崖会泉:“……”
没有再走神,没有再分心,事情竟还是走向了令人始料未及的尴尬。
崖会泉盯着沃修,沃修也默默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