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战只为不相负。
    正文
    “啊——瞌睡死了。”
    月光下，李狗剩和王大牛正坐在扛到山顶上的光猎人旁边，互相靠着打瞌睡。持续了多天的阴云总算是散开了，这里的月亮简直和家乡一个样，明晃晃的，似个玉盘一样吊在天顶，甚至让人担心它会不会掉下来，摔成水灵灵的碎片。月下，是一望无际的光秃秃的荒山堆积成的巨大迷宫，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向尽头的绿油油的森林。
    没有植物，这些山只是大石头，覆盖了一层贫瘠的褐红色沙土。数不清的小石头铺垫为山间的小路，它们已经不知道在这片无人区守护了多少个年头。
    二人皆眼角一阵湿润，已经两年多了。两年前他们为了报仇，为了加入抗击仙王座的星际战队毅然决定从军。那个时候，李狗剩是中山大学的毕业生，而王大牛则是在工地扛砖头筹钱给家里治病的落魄状元……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战争改变了一切，让两个截然不同的青年走在了一起，在战火淬炼下成为形影不离的兄弟。
    “狗剩，你说，地球现在是几月份了？”王大牛抹着眼泪，给光猎人的组件做保养，上润滑油。山下扎的临时营帐里传出阵阵鼾声，极具诱惑力。但他们不能睡着，他们和其他的几十名星罗棋布在荒山上的战士担负着的是这一夜的全军安危。李狗剩仰躺在枯叶铺成的临时小床上，看着深邃的黯淡的夜空，仰望那轮明亮的月亮。身在异星，自己甚至不能与家人共戴同一轮月亮。这是何等的煎熬？
    “现在应该是中秋吧。我的手表上是这个时间。”他也一屁股坐起来，被寒风刮得没了睡意。不远处的几处草丛窸窸窣窣地响动着，估计是被风吹的吧。
    “中秋啊，转眼间已经到这会了。”王大牛也感慨着，鸟瞰着这山下的一切。已经是中秋佳节，却连个月饼都没有。陪伴自己的只有铠甲与刀枪，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曾后悔。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当征兵的长官在工地慷慨激昂地演说时，他永远地记住了那句话。
    如果战线崩溃，仙王座打回来我们都会死。到时候你们想死在什么地方？家中？砖头堆里？
    还是铠甲里？
    他选择了最后者。
    “是啊，转眼间已经两年多了。”
    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二人急忙捡起光爆枪回头看去，却是赵啻贤正笑着冲他们打招呼。他们急忙把枪口挪开，嘴上应和着团长好，已经麻了的双腿却就是起不来。
    “呵呵，就咱们三个不用这样了。怎么样？巡夜有发现些什么异常吗？”赵啻贤摆着手笑着做到二人跟前，摩挲着那挺光猎人。这件老伙计，已经不知道喷射过多少弹雨。他静静地在休战时刻养神，连身躯都变得无比冰冷。但是，当热血洗净封尘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将铭记他的模样。
    “报告！没……”
    “啪！”二人正要回答，忽然一柄飞刀凭空闪现出来，冲李狗剩光溜溜的脑门飞去。它被圆月赋予锃亮的光芒，那致命的刀尖仿佛已经在神智上先一步贯穿他们的心脏。
    “当！”
    说时迟，那时快，啻之龙刃以迅雷之势从赵啻贤的腰间扫出，打在那把飞来的利刃上。强大的力量把短刀直接劈作两截，掉落在地发出的清脆声响犹在耳畔。李狗剩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凑到全息瞄准镜跟前的眼睛分明是在颤抖：“天啊，大半夜的，这是谁的恶作剧……”
    “不是恶作剧。”
    赵啻贤回身就是一斩，向自己脖子招呼过来的锋锐的利刃吓得他闭上了眼。然而，刀刃并没有划破他的喉咙，而是劈斩在自己跟前的一团空气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大片的鲜血仿佛凭空喷涌而出，将地上的枯叶与石头染红。
    有什么东西倒地了，黄光闪过，来者现出真容——淡粉色波浪卷发，白皙细嫩的皮肤，是个仙王座女子。她穿着与厄兰嘉妮如出一辙的铠甲，铠甲背面被啻之龙刃砍出来的巨大伤口骇人而可怕。她此时已经嘴角溢血，断了气。手中依然攥着一把锋锐的匕首，不难想象，如果没有果断地干掉她，王大牛会是什么样的死法。
    “全体士兵马上警戒！有仙兵的光学隐形部队渗透！”顾不上先给二人解释，赵啻贤火速打开了铠甲的通讯频道，将音量调到了最大。几乎是毫不迟疑，所有的营帐皆蓝光频起。还是晚了一步，几名来不及反应的战士已经被神出鬼没的袭击杀死，倒在血泊之中。其他的战士则趁着战友用生命争取的机会冲出来，背靠背围成一个又一个防御圈。
    这下，刺杀的频率终于少下来了。仍然偶尔被乱刃击倒的战士们的惨叫，让赵啻贤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燃烧起来。
    “泽沙尔，我是赵啻贤！马上带着战士们把小路和所有的出口给我封锁！一个仙兵也别给我放走！”
    “是！”
    那头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山下，一名银铠女将已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拦在小路的一端出口，向周围挥舞出一圈赤红的破空利刃。几团扭曲的空气当场被击中，纷纷爆炸开来。烟尘散去，路口已然伏尸无数。
    “你们两个，跟我下去，把另一端也给我堵上！我要把这伙仙兵包饺子！”
    赵啻贤启动喷射引擎，带着怒意飞下山去了。李狗剩和王大牛两个好兄弟也拿出战龙剑与影龙刃，纷纷冲下山去。路口的尽头外，是之前脚印的铺出的路。赵啻贤对准一团空气落下刀刃，鲜血喷溅，一名企图往外跑的女仙兵当场显出身形来，倒地不起。
    李狗剩和王大牛都在心里打了一圈鼓，犹豫着站在路口处。李狗剩捧着刀环顾四周，仿佛有无数无法看到的邪祟正在悄然逼近，可一想到劈斩到的可能是名女子，他心中的战意就已经削减了大半。然而，来不及了。瞬息之间的犹豫，已然决定了生死。尖利的匕首从他的身后奇袭而来，划在他的后背。
    钻心的疼痛由铠甲下的皮肉传来，这一击原本是冲着他的脖子去的。他被刺倒在地，他能感觉到，那把刀刃正在悄悄地逼近自己的脑袋，就要收割掉自己的生命……
    “咚！”
    王大牛叫一个眼疾手快，一战龙剑拍向那团有些略微扭曲的空气。一声惨叫应声传来，身着轻装白甲的仙王座女子应声倒地。她痛苦地挣扎着，暗红的眼珠盯着李狗剩，仿佛稍有一点力气就要起来将他千刀万剐。李狗剩的影龙刃已经被他攥得出了汗，他把胆怯地目光挪开，不敢再看她一眼……
    “哧！”
    滚烫的鲜血滴溅在影龙刃与战龙剑上，赵啻贤将啻之龙刃从那名仙兵的后心抽出，目光冷漠如同月光。“你们两个，不要因为对方是女性就手下留情！只要在战场上，就不分性别，敌人永远都是敌人！李狗剩，给我站起来，今天务必要卡死她们的退路！”
    “是！”
    李狗剩应答着，那声音就像是一股风，将他内心的犹豫与自欺纷纷吹散。他不再畏手畏脚，一名靠近他欲伺机下手的仙兵的刀刃被他的影龙刃挡了个正着。他随即挑开那树枝般的小匕首，估摸着头颅的位置落下刀去……
    其他的所有的战士们也开始组织起反击。
    他们把光爆枪调到最小的威力，密集的弹雨扫在靠近的仙兵身上，把他们的方位暴露出来。其他的战士则一哄而上将其围杀，或者用最大威力的光爆枪将其击毙。伊万诺夫和他的铁拳支援队是伤亡最少的，他们用火龙爪的高温烈焰扫荡着，在烈焰的折磨下，神出鬼没的仙兵们纷纷在痛苦中显出真容来，然后被等候已久的俄军战士们乱拳击倒。
    一时间，幻仙的得力麾下部队“噩梦刺杀团”精心组织的斩首突袭变成了一场屠杀。
    可恶，居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为首的将领隐于一块石头后默声叫骂着，她是这次刺杀行动的总指挥，厄丝托丽。原本想着能够将敌方至少一名将领刺杀，甚至让人类的部队起内讧，却不想正巧发起行动的第一刀就刺向了赵啻贤。
    暴露得过早，让整个计划乱套了。嗯？山口的那是？
    她不会看错，那把刀在人类的军中独一无二，正如帝龙这个名字一样。他就是赵啻贤！帝龙独立团的最高指挥！
    罢了，拼了！她咬了咬牙，如同一只敏捷的灵狐，冲向拦在山口的赵啻贤。她的步伐很轻，如同轻风拂过草地，不曾听到一丝异样的响动。手中的匕首也与自己成不可见的一体，快速向赵啻贤的脖颈靠近。在自己的心中，他已经在自己精准，迅捷的刺杀下，死去了。
    皎月当空，黄色的能量光刃从握把最前端的护柄处快速伸出，挥出一道闪亮的金色光弧。
    这一击刺入了赵啻贤的脖子！
    他没有时间反应！
    没有时间反抗！
    那空洞绝望的眼睛里致死也凝固着作战的专注，连从自己动脉喷溅出来的鲜血都浑然不知！
    然而，那颗被砍断的头却吐出舌头，诡异地笑了。
    “略，骗你的了。”
    只有湛蓝的亮光从背后聚起……
    “砰！”一声开山般的炸响，窄小的山口处浓烟滚滚。现出真身的厄丝托丽在浓烟的左侧半跪着，右胳膊上的伤口正在缓缓渗着血。血液一滴一滴掉落在她的能量刀刃上，却又被刀刃上不可见的无数能量粒子湮灭。赵啻贤似铜墙铁壁，将自己的退路封锁。回头看去，除了十多个投降的仙兵被按到在地，光爆枪顶在脑袋上，其余的所有自己的部下皆被人类以极高的效率抹除干净。
    “投降吧。你们的小伎俩是打不垮地球的部队的。”
    赵啻贤面如冰霜，强横无比的能压聚在啻之龙刃的周围，浮出一大团雾气似的蓝色能量，把刀刃打磨得更加锋利。
    “哼，别做梦了！晓启！幻翼蝶！”
    橙黄的亮光冲天而起，点亮一眼望不到边的一片荒山。赵啻贤感受着这股扑面而来的能压，隐藏锋芒已久的啻之龙刃被他握在手上。摇摇晃晃的刀锋，对准了在天空中化作一团光的厄丝托丽。突然，那团光破开了。有一对翅膀挤开那薄薄的一层束缚，舒展，五光十色的华丽斑斓像宝石一般璀璨耀眼。
    她好似蝶神一般，美丽，优雅，一对巨大的蝶翼更让她显得轻盈。
    但这无法让赵啻贤的行动变得迟缓，哪怕是一点点。他冲向高空中的她，并不是很强的能压对于赵啻贤来说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厄丝托丽也不待他宰割，不断地射出无数道耀眼的光流。赵啻贤不断地挥刀，劈斩，将它们逐个斩得粉碎。愈来愈近了，她没有什么机会！
    倏然地，她裂作三个分身，挥舞着短刃匕首从三个方位向已经冲到正中央的赵啻贤杀去。原来如此，是分身能力的能量系吗？
    “龙啸弑！”
    汹涌的能量波从赵啻贤的能核中爆裂而出，扫向那三个身体。令所有人意外，三个厄丝托丽在强烈的扫荡下皆化作黄光消散在空中，无一真身。她消失了。
    战士们惊呼着，赵啻贤也警惕着四周，提防着可能出现的突然袭击。好快！他可以感觉到，一团能压正在自己的身边盘旋着，移动着，飞舞着。一点都不像她的形象那样看上去那样像蝴蝶，倒如同蚊子一般，寻找自己的弱点时刻，伺机……
    “哧。”
    将尖锋送入奔流的血管。厄丝托丽在这一瞬间，把匕首刺进了赵啻贤的腹中。这孤注一掷的一击集结了她晓启状态下的所有能量，刺破了能量镀甲，刺入体腔足足十多公分。这一回合，她赢了。
    然而，让她不解的是，赵啻贤却面不改色，甚至还挂着一丝笑容。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的幻象有些难办，但刀刺进体内的感觉是不会出错的。你输了。”
    在厄丝托丽惊愕的目光中，啻之龙刃运起，风驰电掣地斩在她的胸膛上。钻心的疼痛传来，大片的火花由斩击处迸发而出，绚烂而耀眼。铠甲被斩得粉碎，晓启也被迫退出。有什么炽热的液体流到手上了，那是血……看着缓缓靠近的赵啻贤，她心一横，用最后的力气捡起匕首，向自己的心口刺去。
    王座不朽！
    “喂，想什么呢？”
    自杀也不成了。
    一柄紫色的利锋从身后刺出，把匕首整个挑开。泽沙尔麻利地以膝盖磕在她的后背上，将她的两只胳膊扭到背后，借着惯性将她按倒在地。她的表情冷酷，透露着一股痞气，配上那美丽的容颜，简直将女性的美与战士的强硬完美重叠。
    厄丝托丽恶狠狠地瞪着她，心底却惶恐无比：“让我死！让我死！你们杀的仙王座人还少吗？”
    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在山堆中回荡交响。
    “你们杀的地球人更多。泽沙尔，把她押起来。”赵啻贤收了啻之龙刃，默默地转过身，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拾起。
    “其他人，抓紧睡觉吧，每个山头多增派一个班站岗。等天亮了，我们就要出发了。”
    夜晚世界重新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