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年三十晚，俞笙在十一点半前拿着手机在编辑讯息，打了又删一点，删了又添几句，琢磨到五十八分才勉强满意消停片刻，静待零时零分的到来。
    陪着爸妈坐在客厅看迎新春的节目，看到台上主持人出来在讲一堆废话拖延时长，果真在差不多二十秒左近，主持人自嗨地带动现场观众的情绪，倒数十秒，俞笙第一次跟着在心里默默倒数，心情十分紧张，到了最後一秒，手机上显示零时零分，她赶快把编辑好的讯息往傅翦清的微信里发过去。
    “学姐，牛年快乐，祝您来年论文顺利通过，事事一帆风顺，毕业後前程似锦。另外，跟你道谢那天我忘了一件事了，忘了跟你说，以後电脑手机有甚麽要帮忙的我会尽力帮，不用报酬的。ps：以前是程真钱多，我们才会坑她。”
    送出去了，俞笙往上狂奔的心跳安稳了些，松了一口气打算回房睡觉去。
    刷了牙，瞄见手机有讯息显示灯，心跳噗咚噗咚的跳，她快步跳上床拿过手机。
    “新年快乐，快高长大。”傅翦清等了几天，预期之内在年三十的零时零分收到了这条小鱼的新年祝贺讯息。
    俞笙看到回覆又气又愉悦。
    “年纪是长大了，但高度……算了吧，学姐早点休息。”矮子的悲伤，俞笙在十八岁前想增高一些努力地喝牛奶跳绳，拼了两年也仅由一五七长到一六零，多零点一也没有，後来放弃，见到牛奶都想吐了。
    傅翦清躺在床里静候回覆，来了，双眸不自禁弯起。
    “嗯，晚安，回校见。”傅翦清等对方也回了一句晚安後，把网络关掉，悬空了好几天的心绪，给一则讯息的送来而缓缓降落着地，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傅翦清窝在温暖的被窝中，舒适地笑着喟叹，抱住长长的抱枕睡了过去。
    一句回校见拨撩了俞笙的心弦，有史以来，她嫌弃新春假期有两周之久，思念绵长细软，如温水煮蛙，明知前路坎坷，俞笙依旧奋不顾身融化在这锅逐渐滚烫的水中，直至蒸发成一缕白烟，把心掏空。
    客套话也好，能在校园远远见到傅翦清的背影，俞笙也可以记很久了。
    心惦着傅翦清的说话，俞笙的寒假过得特别漫长，长到像过了一整年，初雪渐融，也盼不到假期的结束。
    年初一一家几口一大早得包饺子，准备开年饭，年初二跟着爸妈带着一盒盒的礼物到处拜年，年初三赤口也未能消停，跟着大人们去庙里拜拜、烧香、放鞭炮，年初四、五、六接待来拜年的亲友，到了初七人日，又一趟亲朋好友众一起庆祝。
    撑到初八甚麽余庆节目都没了，俞笙彷佛觉得假期才开始，她宅在房间里赚外快，替别人登帐号玩手游，练等级和做限定任务拿稀有武器，厮杀混打起来，她是代练的替手里面的抢手货，不少人排她的号让她代打。
    在俞笙角度来说，手游里设定好招式路线与套路的敌人就像她所写的编码，总有既定的模式，纵然有变化，也万变不离其中，试探过五六回，基本预测到boss怎麽回击，只要想到对策，甚麽限定关的超级boss也可以靠经验纤灭，稳稳地替帐号的主人拿到稀手武器。
    游戏打得这麽厉害，有些富二代的帐号还挺舍得花钱请她代打，收入很可观的，只不过俞笙心系学业，网上身份道明她只会在周六日代打，其余时间专注学业，刚过的学期大考，她一个月前便没接单了，寒假又被家人拉着拜年烧香，今天歇下来想醒起该利用空闲赚一张回校的车票钱。
    登入帐号把不接单的讯息改为接单状态，不一会有两位一向出手阔绰的纨絝子弟啲啲啲把钱打过来，接过钱後，她分了先後开始代打。
    有时候游戏令人忘记思念，钻一个暂时轻松的空挡。
    游戏左角突然出现有人来微信的提示，她边打边按下查看，来微信的人差点让把她吓得c控出错了，角色差那麽一点就得挂掉。
    她c控人物离开战场，躲到暗角，点开微信，傅翦清问了她在做甚麽。
    这情况她怎能专心厮杀，俞笙跟那帐号主人沟通现在突然没空，要么把钱退给他，要么她晚点再代打，俞笙的号很难排上，对方当然二话不说让她晚点再打了。
    解决了赚外快的钱，俞笙退出游戏再次点开微信，目光看了看傅翦清头象里的大屁股哥基犬，要跟学姐诚实说她在赚外快吗？她“沉迷”玩手游会不会给学姐不好意印象？
    有所顾虑，俞笙琢磨了很久，决定还是坦白比较好，她不想骗傅翦清“在帮人代玩游戏，赚钱。”
    傅翦清在房间里看书，静待回覆，听见手机震了一震，她拿起来查看，对方的答覆令她有些意料不到。
    “怎麽赚钱？”傅翦清从不玩手游，智能手机里除了社交、通讯与学习应用程序外，甚至连用来打发时间的小游戏都没有，她不懂为甚麽打发时间要玩游戏，何不去看点书或学点甚麽来打发。
    她的世界除了学习、学业外，纯得像一张白纸乾净，知道现在兴起了竞技游戏的比赛，赢了有奖金，但没想明白……代别人玩游戏怎麽赚钱。
    俞笙苦苦思良，从文字里看不出傅翦清对她玩游戏赚钱会否留下坏印象，她咬着姆指的指甲，只要出现紧张或有压力的时候，她咬指甲的坏毛病便会跑出来，是控制不了的，咬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咬了指甲。
    “收别人钱，登对方帐号帮忙练等级拿武器之类，学姐……我放假才玩的，不影响学业。”俞笙怯怯地在後面补充说明。
    傅翦清拿着手机歪了歪头，思忖了片刻理解到她所指的代别人玩游戏赚钱是怎麽一回事了，再琢磨着她後面补充的解释，她闻到了这条小鱼儿怕她会生气的感觉。
    为甚麽怕她生气？
    若不影响学业，别人做甚麽傅翦清不反对，不过对俞笙用这方法赚钱这件上，似乎暗生出另一份的关心。
    “小鱼，恕我冒昩一问，你……家里经济不好吗？”倘若俞笙家里无法供她大学的学费的话，傅翦清己打算把自己多年来存下来的奖学金借给她，让她专心在学业上。
    玩物丧志，那怕俞笙说只在放假的时候才赚钱。
    啊，学姐误会了！俞笙又急得咬起指甲来。
    赶紧回覆“不不，不是的，家里有钱供我读书，只是我不想爸妈那麽辛苦，多赚一点就一点，减轻爸妈负担，目前生活费都是我自己赚来的，爸妈手头会松一点。”
    “你上次说你是家里最小的，姐姐呢，她让你这样赚钱吗？”傅翦清自有想法，想到她不了解俞笙的家景，便转移了话题。
    “姐说现代社会女性要自强……”想到她有一回想借点钱买电脑零件，姐姐不但不借，还对她进行思想教育，所以她想着怎麽要赚钱，无意间知道可以替人代打游戏而已。
    都是姐姐惹的祸！
    自强吗……
    傅翦清温然地笑了起来，才多大，她姐姐让她自强？难怪这条小鱼儿有着吸引人去照顾的特质，果然是妹妹。
    “我是姐姐，下有两个弟，缺一个妹妹呢。”傅翦清意有所指。
    “我不缺姐……学姐不能做我姐姐！”俞笙不滋味，口里还有些苦，指尖反应极快打上了文字，到了要传送之前又清醒了点。
    不可以，有可能让学姐觉得奇怪的。
    俞笙把那话删了，重新编辑“那就缺着。”
    文字阅读起来带了些冷淡，透着浅浅的恼意。
    傅翦清不明所以，看着“那就缺着”这几个字很久，久得失了神，是外头的弟弟敲了敲门才拉回有所复杂了的思绪。
    “你啊，淘气了，明知道我甚麽意思还让我缺着？”傅翦清摇了摇头清走了些混杂的想法。“不打扰你赚钱，弟弟让我教他做功课，晚点再聊。”
    俞笙简单回了一个嗯字，没心思玩游戏了，捏住手机转身趴下，脸摁在枕里头。
    闷气嘟嚷：「妹你头，谁要当你妹了……」
    摁着脸的俞笙差点缺氧归西，傅翦清暗示当她妹妹这事特别烦心，唯有重新把手机拿回来，继续替别人打游戏，暂时忘记特么锥心的事。
    傅翦清最後说晚点聊也没有再跟俞笙聊过，二人彷佛都在等对方主动，转眼假期剩下两天，俞笙前天己经收拾好行李，行李里面一堆都是爸妈塞给她的家乡乾粮零吃，拒绝过，但拒绝无效，疼女儿的爸爸巴不得再拿一个箱子多塞一点让她带走。
    今天一早，俞爸俞妈送了两个女儿去火车站。
    大女儿回w市，小女儿则是更远的z市。
    宠女的俞爸泪眼汪汪，倒是俞妈心有不舍却喜上眉梢，她生下的两个小情敌终於要回校了，老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她身上。
    火车开动不多久，微信有人找她。
    “甚麽时候回校？”傅翦清恰好也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孤独一人上路，今年份外想找个人来聊天减低那份浓厚孤单感。
    俞笙心坎猛力像被人打了一拳的跳了跳，眉眼欢悦，嘴儿微弯，回讯息回得特快“今天，在火车了。”
    “自己一个人吗，还是约了程真妹她们？”傅翦清依靠着窗边，身旁坐了一位大哥，她有些不自在。
    “没有，跟姐姐一起，不过她b我早下车。”俞笙叹了口气，抬眼瞄了瞄身边的姐姐俞栖。
    顾名思义，老爸改姐姐为俞栖也是向俞妈示爱，此生“余期”只爱你。俞笙得知姐姐名字背後是老爸对老妈的爱意，恶心得打冷颤。
    俞栖从听见妹妹电话响了讯息音的时候有瞄了几眼，瞧见妹妹在回覆这个人讯息特别勤快，脸上一片幸福感，所以一路在注视她，观察她。
    平常她是板起姐姐脸色，教育俞笙要自强，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小时候也不会特别护住她宠她，是为了日後妹妹受到甚麽挫败也有抗压能力，其实心里，俞栖可护她这个傻软软的妹妹了，总感觉妹妹太软，将来在社会工作很吃亏，职场上，有些狡诈的人专找俞笙这性子的人来欺负，忧心啊。
    妹妹回覆微信的这个人，看来有情况，往常她见俞笙回覆朋友讯息都没这麽偷偷笑的样子，还带了些甜，俞栖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妹妹是不是被坏学长给拐了。
    不行啊，妹妹还小，不能谈恋爱！
    「小鱼，谁啊。」俞栖双眸凌厉地瞅住她的软妹妹，试图利用姐姐威压让她自动如实报告。
    「一个学姐，我跟她说你对我很坏，她说让我当她妹妹。」俞笙扬着嘴角，看着姐姐，一副“你不宠，还有人抢着宠我”的小得意。
    「我对你坏？」俞栖狠狠瞪住她，伸手就是用力往她脸颊扭她的肉。「我用心良苦，宠坏你让你将来没能力自理了？受到小伤害跑回家哭鼻子？这个学姐得离远一点，别让她把你宠坏！」
    俞笙脸上吃痛，求饶之心满满的靠到姐姐怀上，抱住她「没有没有，我说笑啦，姐姐对我最好了，而且我也没有想当学姐的妹妹，人家……才不想呢。」
    提到傅翦清将她当妹妹看了，心堵得要命，两个字：难受。
    俞栖对妹妹长年累月有暗里关注的，察觉到妹妹最後的一丝委屈受害了的情绪，松开了她的脸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怎麽了？这个学姐有怪癖她是不是打着要你当她妹妹的名义x骚扰你了!」这年头，甚麽事都可能发生啊！对对，俞栖警报大响，拐跑她家的软傻妹妹不单只可以是坏学长，还可以有坏学姐，等了下一年，还有一堆坏学弟学妹！！
    甚至……禽兽般的年轻老师！
    潜藏里，俞栖是护妹狂，传盛自她的老爸，在她眼里，谁拐她妹妹就是“禽兽”般的存在。
    她把话说得很大声，四周的人有些听了纷纷看向她们，特别是扑在俞栖怀里的俞笙。
    丢脸到太空了！俞笙赶紧摀住姐姐的嘴，小声低骂「姐，你想去哪了！没有！我我我……我只是不想当她妹妹，因为有你这个好姐姐了啊，若我答应当她妹妹，会让你伤心。」
    呵，俞栖拉开她的手，瞅住妹妹的眼睛。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哼，少来！你眼中我一向是不合格的姐姐，坏透的那种！你讲到人家学姐这麽护你，你g啥不想当她的妹妹，多一个姐姐疼你不好么。」俞栖假装生气，把人推开。
    俞笙有些泄气坐了回去，一脸受挫的伤心。
    她瞟了瞟姐姐，程真她们常开她和学姐的玩笑，总让她另找一棵树，可能吧，一直找不到诉苦的树洞，俞笙莫名想对俞栖坦诚。
    「我喜欢她，所以不想当她妹妹。」
    俞栖定了格看着自家的妹妹，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很久、很久，她反应不来。
    等到反应过来，俞栖冷着脸容，凶巴巴道:「有没有照片，我得看看谁敢拐走我妹！」
    俞笙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看着姐姐满脸寒冽的吞了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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