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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的时候,叶修再次晕过去。宋珺乘机为他灌了碗药汤,是补充体力营养的。
洛欢这时候**地从外面回来,一见众人提防戒备的眼神,愣了一下,纳闷道,怎么了?
这话一出,见众人神色肃穆,沈墨瞳和陆小悄眼睛红红的,洛欢不由煞白了脸道,大哥他
待得知事态原委,洛欢像是头被砍了尾巴的狮子,咆哮着道,敢冒充老子来杀我大哥!给我传话下去,让萧子璟那老王八蛋,一个月之内砍了雪贵妃那贱人的头给老子送过来,否则老子让他断子绝孙,天下大乱!
第四十七章 冬初
承影冷声道,二哥!庙堂大事,不是快意恩仇这么简单,bī皇帝献出爱妃,那得是兵临城下亡国之君做的事!咱问心阁还没那么大本事!
洛欢怒道,我不bī他,我自己杀总可以了吧!任那贱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承影道,杀人何用刀,二哥你先消火息怒吧。
洛欢狐疑道,你有什么法子?
承影道,燕王出事,先生一早吩咐,用流言。
洛欢一时拧紧眉。承影道,不久以后大街小巷,朝堂乡野,所有人都会知道,雪贵妃是南越复仇的圣女,灭周复越,一统山河,而吴王,是南越的种。
洛欢一愣,转而大笑起来,拊掌道,这招果然yīn毒,损人到家了!对呀,不能兵临城下要皇帝的女人,但可以给他戴顶绿帽子啊,哈哈哈!洛欢笑到一半,突然敛笑问承影道,这馊主意是那燕王出的,不是我大哥吧!
承影不料他这么问,一时没回答。洛欢道,只有萧子璟那老王八蛋的儿子才能出这么yīn损的招,我大哥光明磊落,不对,洛欢停住笑了一声,这下三滥的路子,应该我想出的才是啊,这么成大哥的了!
承影哭笑不得,洛欢复又道,还是不对啊,那雪贵妃嫁给老皇帝的时候,是个huáng花大闺女,又不是半路出来的寡妇,那宫禁森严的,你说她儿子是别人的种,老皇帝不可能信啊!
承影道,先生有证据。雪贵妃初入宫闱,以一片冰清玉洁纯真可爱之姿,得以跟随皇帝围场行猎,而当时随圣驾的才人后妃共十名,皇帝还被下臣进献的一个女子迷住了眼睛,根据当时的记录,雪贵妃只被临幸两次,便怀上龙种。
洛欢结舌道,不会,真的是别人的种吧?
承影瞟了他一眼,说道,当时众人行猎时,有一个比武大会,皇帝的一个亲卫姓常,英姿飒慡,赢得阵阵欢呼。皇帝当时骄傲的说,看我大周多英才俊杰!雪贵妃在一旁道,犹以那为首少年为最!后来机缘巧合,雪贵妃怀孕五个多月时,皇帝要去大雁寺进香,带上雪贵妃顺便为皇子祈福,谁知刚出宫门,突然有马受惊控制不住,差点冲撞圣驾,当时龙颜大怒,yù杖杀肇事者,那肇事者正是行猎时那为首的亲卫,当时雪贵妃讲qíng,说既是为孩子祈福,又岂能为小事杀人伤了yīn德呢,陛下若生气,他如此莽撞失职,便从亲卫中驱逐了去吧。为此,那常亲卫离开了皇宫,被赶回家,但他觉得事qíng蹊跷,一直盘桓京师遍托旧故yù伸冤屈,然后被当时的瑜贵妃加害。
洛欢道,你是说,这起事件是起于宫闱争斗,雪贵妃当时怀了孩子,惹得别人要除掉她,在那马上做了手脚要冲撞她,结果那亲卫成了倒霉蛋替死鬼?
承影道,是。现在他更是一个倒霉蛋替死鬼。
洛欢一乐,那偷皇帝的女人可比管不住皇帝的马英雄多了,何况给那么风花雪月的吴王当爹,他便宜赚大了!
承影笑而不语。洛欢一叉腰道,靠!叶大这厮,这栽赃陷害的事做得也太绝了,简直是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你想想,当初恩宠尚稀,一举得子,夸了那风流少年一句,然后亲自讲qíng免死,还建议驱逐出去,既余qíng未了又当断则断,这其中心机qíng愫,把握得也太让人心痒痒了!最妙的是,其他的当事人都死了,死无对证,那雪贵妃屈死也没处喊冤去,跳到huáng河也洗不清啊!
洛欢顾自得意了半晌,承影摇摇头,说道,还要给那个亲卫加上一个南越皇族的背景,而雪贵妃,则是一个顶替和亲公主的身份。
她本来就顶替的!洛欢叫绝道,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就不信那老皇帝能坐得住!这东西哪怕起一点疑心,雪贵妃和吴王也万劫不复了!说完他拍着桌子道,哪个不开眼的说我洛欢是个活阎王,这世上真正可怕的人,分明是他叶修,哪里便是我洛欢!
承影道,这世上的栽赃陷害比比皆是,先生便哪里可怕了?
洛欢道,把栽赃陷害做得这么天衣无fèng的,便可怕了吧?
承影道,流言本来就捕风捉影无迹可寻,人心里面的鬼,是别人做出来的?
洛欢几乎是吵架,废话,别人不做,他心里怎么会有鬼,不是说那女人二十年圣宠不衰吗!
承影那天难得和洛欢斗了回嘴,二十年圣宠不衰,宠而已,疼惜怜爱,不过浮光掠影过眼烟云,帝王无qíng,无信。
叶修剧咳了七天,然后突然之间,停了下来。
那个瞬间是很吓人的,因为他在咳,起码证明他还活着,突然不咳了,纸人般单薄灰白地伏在chuáng上,只让人怀疑他断了呼吸。
幸好叶修不久后,便长而舒坦地出了口气。
这声轻叹令众人皆无上欢喜,齐齐围了上来。宋珺上前看脉,然后唇角漾起了笑,说道,熬过去了,只是先生身体如今极度虚弱,得好好将养几个月,千万别着风受寒了。
屋里生着熊熊燃烧的炭火,温暖如chūn。叶修吃力地看了众人一眼,躺在chuáng上虚弱地微笑。
不巧又咳了两声,众人齐盯向宋珺,宋珺忙解释道,疏散出来,并不意味着先生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便没事了,反而是比原来更为虚弱,咳,是难免的。
说完,让冬哥儿端上熬出油的粘稠米汤,喂给叶修吃。叶修吃完,歪在chuáng榻上,无力地闭着眼。
他这些天累极了,需要好好休息,众人皆喜笑颜开地悄悄离开,宋珺告诉沈墨瞳他就在楼下,有事叫他。
屋里便只剩下他们夫妻俩,有白色的阳光隔着窗纸透进来,长长地斜she在chuáng尾上,沈墨瞳听着叶修均匀的呼吸,只觉得从里到外暖洋洋的。
她坐在chuáng边的地毯上,托着脸,温柔静静地望着chuáng上的叶修。他的眉,他轻阖的眼帘,起伏的鼻线,青白的唇角,结合在一起如此这般的亲切熟悉,如此令人qíng生欢喜。
他白得几乎透明,雪雕般,瘦削没有血色。这几日极其凶险地损耗透支他的体力,他形销骨立,薄脆得如chūn江岸边消残的冰片,仿佛阳光一照,便会悄然坍塌,无声化水,消失无迹。
只是毕竟他的存在尚是如此触手可及的真实,他的睡颜苍白如此,但俊美如斯。
沈墨瞳只觉得内心间仿似有朵莲花正在盛开,随着叶修安静的呼吸,一尘不染的,破蕊舒缓绽放。
她便忍不住,轻轻地触向他的手指,然后,他十分乖巧无争的,任她把自己的手温柔握住。
沈墨瞳不由仰唇而笑,无声地把脸贴在chuáng边,内心里竟有一种从未有过却极为沁人的,很想去向全世界的人说却始终无法宣之于口的幸福与甜美。
叶修这一觉,睡到日头偏斜才醒来,沈墨瞳给他喂了煮得烂软粘稠的米汤,宋珺看了脉,陆小悄剪了几朵开得新鲜的jú花来,承影坐了坐,说外面的一切都正妥当安置,洛欢在一旁啥也不说,笑眯眯地在chuáng头椅子上歪着。
一时间众人到齐,说话都细声细语的,屋里安静,其乐融融。叶修虚弱疲惫,众人也都知道不能打扰,耽搁了一会儿,纷纷起身告辞了。
叶修握住沈墨瞳的手,望着她道,墨瞳儿瘦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只这一句,已是万千qíng意。沈墨瞳温存笑着,她说,相公才辛苦。
她的笑容浓酽,语声既柔且软,目光明亮的,仿佛由内而外透着光,仿佛chūn暖花开贮着蜜。
叶修也不说话,只将自己偎在沈墨瞳的腿上,抱着她,闭上眼,猫儿一般温顺依恋。
宋珺为他服了安神补气的药,叶修很快睡着了,两排睫毛在他脸上印下淡淡的yīn影,如一个纯良无害的婴孩般,娇嫩脆弱得让人的心软得发疼。
沈墨瞳也睡了个香甜美觉,有一瞬间还模糊地意识到这一觉如此悠长,然后猛地清醒了,想到叶修,心陡然坠了一下。
不想一睁眼,叶修正枕在咫尺相近的地方望着她,如一头温驯安静的小鹿般,眼神清澈温柔。
沈墨瞳心一下子回到肚子里,顿时安定了,还瞬间温暖甘甜了。叶修见她醒了,遂微微一笑。
枕间的笑容虽浅,却爱宠柔深,沈墨瞳便顿时觉得,自己的相公笑得如晴朗的秋旻一般温暖明媚。
轻轻地伸出手去,与他十指jiāo缠,相扣,沈墨瞳嫣然笑着,柔声唤道,相公。
柔qíng脉脉四目相对的时间太过于温存美好,好得沈墨瞳忍不住想凑过去,贴近他,厮磨上他瘦削的脸庞与肩颈。
如此熟悉的体味气息,但如此的削瘦单薄,单薄得让沈墨瞳又有瞬间苍凉心酸。
叶修虚弱得不能张臂抱她,不能好好地和她说话。他蹭了蹭沈墨瞳的脸,为了节省力气不得不闭上眼睛,说,墨瞳儿,吻我。
沈墨瞳怔住,然后微笑着,吻他露出的锁骨,吻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吻如蝶恋花般,清浅而软。
叶修闭目躺在枕席间,没说话,但微微翘起的唇,表示他很满足快乐。
宋珺jīng心地打理汤药饮食,叶修气色渐好,人一点点活转下来,一个多月的时候,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也能和人说说话了。
一直是沈墨瞳在身侧照顾。叶修第一次要夜壶,他只一个眼神沈墨瞳便懂了,她上前服侍他,她很娴熟,他很自然。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般娴熟自然,老夫老妻般的默契。
叶修不能,也没有人敢给他随便吃东西。他的药归宋珺,他的饮食会君楼的厨子做好,宋珺再把关,唯有菜汁,沈墨瞳自己做。
菜是问心阁自己种的,被宋珺严格检验过,送到房里,叶修便看着沈墨瞳做,然后很乖地一口一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