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翡翠白玉汤
因此,长雍的大街小巷突然多出了许多外地赶来的学子,才子佳人一相逢,四处彩带飘香、欢声笑语,似乎驱赶走了冬日里的寂寥。
驸马府里,小萝卜闯进连烈锦的房间,一叠声大喊:“起床了!睡什么午觉啊,今天好像是这里的花灯节,街上好热闹。我们在青越山从来没过过节呀。”
昨天熬夜给高璟奚制作药丸,连烈锦勉强睁开眼睛:“你这个山里人,花灯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生意人搞出来骗钱的节日。”
“说的跟你不是生意人似的。”小萝卜拼命把连烈锦拉起来,“走吧,我还没逛过长雍城。”
无奈之下,连烈锦起床穿上一身袖口绣着金线的黑衣,腰间挂着墨玉,一副翩翩少年的打扮。
等两人磨磨蹭蹭准备好,本来还算明亮的冬日下午,已经日落西斜。
华灯初上的街道果然热闹非凡,小贩沿街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小萝卜兴奋异常,见到糖人买了几个,炸糕买了一袋,各色小风车、风筝、脸谱面具更是挑了一堆。
不消半个时辰,带出来的钱就花了个七七八八。
然而,随着夜晚的来临,街上的人不减反增,甚至有些拥挤不堪。
“我们去前面天元居看烟花表演吧,还有一炷香就要开始了。”小萝卜掂掂手里的银子,“还有一两,刚好够门票费。”
连烈锦笑笑,“走吧,难得见到你这么开心。”
天元居一共有六层,最上层的视野极好,各个方位都能俯瞰整个长雍城。
她们刚坐下,小二就上了一壶好酒和几样下酒菜。
或许是连烈锦的外貌太过惹眼,好几桌的姑娘都不断偷偷地看她,其中不乏大胆的姑娘,直接过来打听连烈锦的姓名。
“这是我孩子!”连烈锦指指小萝卜,为了避免麻烦,她一向拿小萝卜当挡箭牌。
见那姑娘失落地离去,小萝卜不满地说:“你就会占我便宜,这碗桂花雪燕圆子全是我的了,你不准吃。”
结果小萝卜半天也没听见连烈锦的回话,她咽下嘴里的圆子,发现连烈锦竟然站起来,呆呆地看向一个方向,眼神专注。
这时,五颜六色的烟花突然在天空中绽放,无数光华打在连烈锦身上,却让她显得有些,有些落寞。
小萝卜从没见过连烈锦这样的表情,顺着这人的视线望去。只见到一个女子曼妙的背影,那女子穿着暗红色羽纱面的长锦衣,尽显清雅高华。
光是一个背影便如此风华绝代,不知那女子正面又有多么倾城。
“喂,”小萝卜捅捅连烈锦,“可别看上人家了,你可是七公主的人。而且你没看见那么多公子小姐围在人家身边嘛。”
连烈锦垂眸沉声道:“那就是七公主。”
“哇,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你艳福不浅啊。”
“我们走,”连烈锦一把抓住小萝卜,就往楼梯间走去。
“别别啊,诶,我的风筝!我的汤圆!”
“下次再买。”见小萝卜引起了一阵骚动,担心被高璟奚发现,连烈锦一使力将小萝卜夹在身侧,急忙下了楼。
偏偏,高璟奚似乎心有所感,回过身来,却单单只看见了一袭黑衣和一张如冰似月的清冷侧脸。
那一刹那,她有些失态地从座位上站起,心里默默念道:“观邪...”
同桌几位俊美的公子小姐,忙询问:“殿下,怎么了吗?”
高璟奚摇摇头,心里自嘲怎么可能是观邪,自己明明都不知道她的长相。
“无碍,看烟花吧。”
陈羽微微一笑:“今日能与连大姐姐,二哥、还有公主殿下,同赏烟花,实在是陈羽的荣幸。”
“出门在外,不必拘礼。能与几位未来的朝廷栋梁,喝酒谈天,才是人生乐事。”高璟奚迅速敛去了全部情绪,彷佛刚才失态的人并不是她,“两天后的诗文大会,你们都要好好表现。”
几人忙从座位上站起,躬身,“必将全力以赴,不负殿下的期望。”
“看看,又来了。不要如此在意身份之别。”
高璟奚恰到好处的轻笑,如同多年的陈酿般醉人,几人心口均是一热,恨不得现在就为公主上刀山下火海。
只有在一边侍立的阿呦,发现了自家公主的心不在焉,高璟奚手里的小银勺几次拿起又放下,碗里的甜汤始终还是跟刚端上一样,只是没了热气。
另一头,刚刚出了天元居的连烈锦刚把小萝卜放下,这孩子立马闹了起来:“我只吃了一口桂花雪燕圆子,你要把我饿死吗?”
天空的烟花绽放得越发绚烂,连烈锦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六楼,好一会儿才敷衍道:“回去吃,我下厨。”
“不行,我就是要在外面吃。”小萝卜狐疑地看着连烈锦,眼珠转了一圈,“不就是见到七公主和别人一起过节嘛,你这就受不了了?”
小萝卜的脾气很倔,她还是个孤儿的时候,被人冤枉偷了东西,几乎快被打死也不道歉。连烈锦摸到了身上仅剩的几十个铜板,忽略了小萝卜后半段话,直接走到即将收摊的菜摊旁,“老板,剩下的豆腐和萝卜白菜,我全都要了。”
买了菜,借了锅。连烈锦拉上小萝卜往河边走去,顺便找了个避风处。
“去捡点稻草和小树枝,给你煮锅珍珠翡翠白玉汤。”
“恕我直言,有锅没火。”
将萝卜白菜豆腐放在原地,连烈锦四下一望,烟花放完后,街上突然多了许多叫卖花灯的人,甚至还有一些写诗、猜字谜送灯的活动,“等我带火回来。”
小萝卜呸了一声,“怕老婆的东西。”就往树林里走去。
回到主街上,连烈锦扯了扯衣服,直奔一个写诗得花灯的摊位前。
这家的花灯做得十分精美,在一众的花灯中脱颖而出。因此,很多年轻的姑娘三三两两聚在摊位前,或写诗、或结伴。
“各位公子小姐,老朽不才,只有扎花灯这一门手艺,却又偏爱那诗词歌赋。想要赢得这盏最大最好的凤凰花灯,便写出最好的诗来。”
“老板,写诗简单,只是不知以何为题?”
“就以我的花灯为题,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
从摊位前的桌上,拿过纸笔,连烈锦没有犹豫直接把穿越前背过的诗写了出来: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那摊主见连烈锦,几乎没有思考便一挥而就,料想不会是什么好诗。
随意接过一看,他顿感震撼,“这这这,真是你写的?”
连烈锦还记挂着自己的萝卜和白菜,稍稍扯扯自己的衣服,“老板不是看见了嘛。”
“老朽以为这盏凤凰花灯,理当属于阁下。”
摊主话音刚落,人群中立马有人不满,“老板,你才看了一首诗,就定了魁首,还有何公平可言?”
那摊主正想将那诗念出来,连烈锦却轻轻摇头,“老板,给我那盏兔子花灯吧。”
“你不要凤凰花灯?”摊主表示不解,世人不是总想要那最大最好的吗?
“不需要。”接过兔子花灯,连烈锦谢过摊主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摊位前,众人还在苦思诗句,又有一名女子上前,“老板,刚才那位小姐所写的诗,可否让在下一观?”
“这...”
女子直接给出了一锭银子。
提着花灯,连烈锦走得很慢,在离自己放白菜萝卜的地方还有十几米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软糯的女声。
“请...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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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出自《生查子·元夕》——欧阳修(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