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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方落,他的手就从我脸上移开,我注视到他摆置于腿畔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浮动。我不再敢注视他的眼神,撇过头望地砖上深深浅浅的帘影与那淡细轻盈的袅烟jiāo错成影。
你说的没错,我是因你的一曲凤舞九天而惊为天人,深深的迷恋上你。他笑了,声音虚无渺茫,在yīn山,你奋不顾身的相救,让我屏去了对你的戒备,让我开始信任你。在听雨阁,你我相jiāo两年,我深深被你的才学、智慧折服,与你畅谈我心平静如水无波澜。我为帝,你竟不受我的册封,毅然再行一次逃跑,我未如第一次般千里追寻,我放你远走。因为我已明白自己对你的qíng,早已超出了最初的迷恋,知晓你追寻的是自由,所以我放你走了。
我听着他一字一句的叙述,如此真实,原来他早就想放我远走,那么当初为何还yù封我为贵妃?我倏地抬头想问,却见他又开口了,你告诉我,这是难道不是爱吗?
连城,既然你当初选择放我,那么如今,请再放一次吧。颤抖着恳求着,如今的我,真的不愿再离开祈佑。
是谁曾对我说,你今生的夙愿不是复国,而是隐于碧水山涧,笑望红尘世俗。而今你为了纳兰祈佑,竟甘愿放弃你的夙愿而沉沦于这血腥肮脏的后宫?
我漠然对道,自由是我的夙愿,但是与祈佑在一起,我才能真正得到快乐。还有那仇恨!
他的神色开始涣散、迷离,最后沉沉的吐了口气,紧握成拳的手倏然松开,好,那你就安心的呆在他身边享受那份快乐,而我,也可以安心的做我自己的事了。说罢,转身朝寝宫深去的偏堂而行,在拐角yīn暗无光之处停住了脚步,却未回头,莫后悔!
终于他还是离开了,而我则是望着隐遁他全身的那个黑漆漆的yīn暗之处沉默良久,喃喃念出,谢谢成全!
第二十二章龙凤大婚宴
雪,连绵不绝的下了四日依旧未停,宫内的奴才们也因沉积四累的蚀雪而忙碌的打扫清理。明日,就是我与祈佑大婚之日。方才徐公公已送来满目琳琅的璀璨首饰、菱罗绸缎,多的yù将正殿堆满。
莫兰、心婉、浣薇则在我身后清点着皇上送来的赏赐,时不时发出声声惊叹之气。我站则在殿槛前凝望一团chūn雪来比色,点点无声绕御楼。神色格外凝重,这场始终不停的雪到底是吉兆还是凶兆?
石青锻缀四团燮龙银鼠皮褂,石青锻绣八团金龙貂肷皮褂心婉在一旁清点,默兰则拿笔记着,读到一件时都会不住的颤抖,毕竟这一件件皆是稀有之物。
蜜腊超珠一盘,松石朝珠一盘,金镶玉糙著两枚
我终是回首望着她们三格外兴奋异常的脸,轻叹宛然,淡笑凝望。
只见浣薇小心捻起几颗熠熠泛光的宝石,朝我道,皇妃,您看着是蓝宝石还有红色的。
我轻复过摆放着的珍宝,却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慵懒的问道,宫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莫兰思索了一下道,回皇妃,大事还真有一件。明太妃yù在皇妃大婚之日,为已故的晋南王出殡。这皇上肯定不能应允此事,而今晋南王余党正与皇上僵持不下呢。
我怕自己听错了,再次问了一便,出殡?得到的是她们三齐齐点头肯定。
明太妃是公然与皇上叫板,她难道不怕这万一祈佑真的恼怒上来,丝毫不顾虑晋南王一gān余党,连个全尸都不给祈佑留,那明太妃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心婉轻附在我耳边小声道,听徐公公说,皇上可恼了。但明太妃仗着自家的势力硬要对皇上对着gān。甚至扬言,不论皇上答不答应,她都会于明日发丧。
她竟如此狂妄,难道此次明太妃真正针对的人是我?突然想到那日在锦承殿与祈星的对话南月一直在场。她肯定已将我嫁祸祈星之事说出,怕是连我是馥雅公主之事都已合盘脱出。那么,若皇上真的要与她作对,明太妃定会拿我的身份要挟祈佑。可是,她太不了解祈佑了!
祈佑能弑父杀母,早已经有秦始皇之风,他不会受到威胁的。如今若有人敢向他的威严皇权挑战,他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明太妃太糊涂了!
心婉、莫兰、浣薇,本宫要去养心殿求见皇上。
皇妃可使不得。浣薇惊慌失措的阻止道,这明日就是大婚之日,若您与皇上见了面会不吉利的,万不可鲁莽啊。
可是,我必须见皇上。祈星于我有恩,我于祈星有愧。如今他已仙去,我万万不能让他的亡灵受到一丝损伤。我现在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了。
终于,在她们多次劝阻未成之下,我摆驾去了养心殿。在养心殿外的游廊前,却被一脸冷漠的弈冰与几位侍卫拦下,他冷冷道,皇妃,明日是大婚之日,您若现在与皇上见面,会影响天子之威严。
我心中多了几分焦躁不安,生怕再晚见到祈佑后果不发不可收拾,口气自然厉色许多,让开!
并未因我的怒气而惊煞,依旧不让路,为了皇室的威严体统,还请皇妃回昭凤宫待着明日大婚。大婚后您想什么时候见皇上都无人阻拦您。
我把脸色一沉,如果本宫一定要见皇上呢。倒不是因他的阻拦而不快,而是因眼前阻止我的人是弈冰。以往,他从不敢这样对我说话,而今,虽说是因他不识我,但心中还是十分不快。
那就莫怪臣无礼。气愤冷的有些古怪,而心婉则怯怯的轻扯我的胳膊,想劝我回去。却被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本宫倒想见识弈大人您如何无礼。
他的脸色禁不住就是一变,朝左右侍卫使了个眼色,请皇妃回宫。那个请字格外森冷。
且慢。韩冥的出现及时阻止了两位yù将向我动手的侍卫,只见他刚从养心殿内出来,好象刚与皇上商量完事qíng。
一见到韩冥我就安心多了,冥衣侯,本宫要见皇上。
看上去侯爷与皇妃挺熟络,那此事就jiāo由侯爷处理。这规矩您是懂的!他冷睇韩冥一眼,再瞥向我。丢下一句话便领着手下离去。
待他走远我才收回停留在他背影上的目光,无奈的吐出一句,好大的架子!看的出来弈冰对韩冥的敌意,怕是同为皇上身边的红人所以相互不满所产生,那他对我为何也有这么大的敌意?
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韩冥平淡的对我解释道,他与静夫人一向jiāo好,可说是静夫人在朝廷上有利的靠山。
静夫人。难怪对我颇有敌意。弈冰他什么时候也甘愿沉沦在这拜高踩低的朝廷,甘愿成为一名权臣吗?权臣的下场是什么,他知道么。
没错,做权臣很风光,也没有何错,但是他万万不该勾结后宫妃嫔成为一名权臣。若将来我对付静夫人,必定要牵扯于他。若输于静夫人,我无话可说,你可以继续成为你的权臣,但是一旦我赢了她,你就再不能如今日这般风光。
明太妃之事
这些朝廷之事,皇妃还是少cha手为好。你知道的,历代后宫不得gān政,gān政者没有一个好下场。淡漠的语气将话语拉得格外悠远绵长,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杜芷清。
我全身一粟,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因身边的奴才们在场,所以未将话说完。
他的脸色依旧不变,将视线投向漫天皑雪花浮,晓色清天苑,凌烟金碧,霏微凝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皇妃请回,明日,大婚。
你我都欠了晋南王,若皇上连明太妃也要诸杀,你良心得安?
是明太妃在bī皇上,她在自寻死路!声音苍劲有力,微带一丝无qíng噬血之味。
我淡笑一声,yù启口再言,却见养心殿紧闭的紫檀雕龙金赤木门倏得被人拉开,发出沉重厚实一声,我们齐目望去。
一脸yīn郁的祈佑立在槛门内,渺茫的神色略带寒戾,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进来!
我还未因此时突然其来的转变而缓神,他变已遁进灰暗一片的大殿,我与韩冥对望一眼。挪动着步伐朝里面走去,心中更夹杂着彷徨。
由于冬日的yīn暗之色,将原本金耀的大殿印的有些yīn沉,四壁皆点亮了朝凤赤龙红烛。流金般的光芯在风中摇曳,香气陶然,萦绕在鼻间。里边只有我与他,每走一步变会有回音来回飘dàng,不断回响,略显yīn森。
祈佑一直背对着我,双手置放于身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显得格外孤傲不桀。我低唤一声,祈佑上前几步,望着他的侧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你此次前来,是为了祈星。柔中带厉的声音让我心生寒意。
你打算如何处置明太妃?
他倏的转身面对我,薄笑中含着yīn冷,不识好歹的人,杀无赦!
我一阵轻笑,一定要用血来解决一切吗?连我自己都不晓此刻为何要笑,我真的不想用一场杀戮来成全这场大婚。
他许久都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多种复杂之色闪过。我有那一瞬间的窒息,唇畔扯出苦笑,如果有一日,馥雅影响了你的皇权,请皇上告诉臣妾,您会如何处置臣妾。说的倒似云淡风清,心中却暗紧,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他却是犀眸一沉,闭口不答。
我等着等着,心也逐渐下沉,除了失望更有了然。早该明白的,帝王,怎会容许有人侵分他的皇权,更何况是一个女子。
犹自一笑,转过身即要离去,一双手臂却紧紧从后箍住我的双肩,阻止了我前行。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纳兰祈佑愿割下半壁江山于你玩乐。
只要馥雅你喜欢,父皇就将这江山割下半壁给你玩耍。
这是与父皇一模一样的话,真的如此相象吗。酸涩涌上身,音调都开始颤抖,什么半壁江山我不稀罕,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他将头轻轻靠在我的发颈间,似乎沉浸在此刻的安宁中。他温热的呼吸深深吐纳着,我不放弃的又问道,明太妃她
南月已经悬梁自尽。他吐出一句看似毫无意念的话,却暗藏了多少意义非凡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