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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陆君潜嗤了一声:“礼单算什么,山河为聘。”
    想到这儿,阮明姝不禁笑出声,掩了掩嘴,心里的紧张变成期盼——
    她想快点见到陆君潜。
    *
    等到繁琐礼节一一结束,喜婆丫鬟们将阮明姝扶到房间,已是月上柳梢了。
    阮明姝蒙着盖头,坐在床边,整个人累到麻木。
    脚疼、腿疼,腰也酸,颈侧的伤口也疼。
    脑袋更是被凤冠压得昏昏沉沉,几乎抬不起头。
    事实上,她也不是真正刚出阁、看夫君一眼都不好意思的小姑娘,此时紧张羞涩早不见踪影,她只盼着陆君潜快点过来,把这厚重的喜帕给揭了,再倒杯茶给她喝。
    她这一等又是好久,久到她都有些生气了,才听到喜婆喜气洋洋喊道:“新郎官来了!”
    托盘举碟的丫鬟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阮明姝也强撑着直起背脊
    *
    陆君潜看着床边端坐的动人身影,喉结动了动。
    “东西放着,你们都退下吧。”他淡淡道,压住不合时宜的急切。
    “啊?这.......”几个喜婆面面相觑,着实为难。
    胆大一点的那位劝道:“将军,大喜的日子,规矩还是要有的,您也得迁就迁就新娘子呀......”
    “没关系,听将军的,你们先下去吧。”阮明姝朗声道,巴不得她们快点退下。
    陆君潜又扫了她们一眼,几个喜婆吓得一颤,连连躬身:“是是,那民妇们先退下了。”一边又说了许多喜庆话,诸如“鱼水交融,早生贵子”之类的。
    听到房门阖上的声音,阮明姝终于松了口气,腰也弯下。
    “快揭喜怕呀!”她抱怨道,又娇又柔。
    陆君潜拿起玉盘里的如意秤。
    喜帕轻拂而落。
    阮明姝眨了眨眼,抬眸看他。
    陆君潜见惯了她素净模样,知她即便不施粉黛,亦貌比西子。今日却是头一回见她盛妆,眉间花钿惑人,纤眉如月,明眸似水。
    丹唇轻启,便叫他没了方寸,呼吸都乱了。
    “有这么好看么?”阮明姝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粉面不由发烫,为掩饰羞窘故意抱怨,“整日见,也不嫌腻......”
    “好看。”陆君潜简短又肯定地说。
    这人真讨厌,平日怎么缠他,都不愿说点甜言蜜语,这会子倒上道。阮明姝脸更红了,绷着唇角,别别扭扭地想。
    “要喝合卺酒了。”她提醒道。
    陆君潜这才恍过神,将金盘中两只碧玉盏取过。
    两人交臂饮下。
    “这个太重了,我要拿下来。”阮明姝喝完,空杯子递给陆君潜,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凤冠。
    陆君潜放下杯子,起身帮她取下凤冠。
    笨手笨脚地,难免又遭了阮明姝嗔怨。
    陆君潜心口发烫,只觉得他女人哪里都美,怎样都好看,声音都勾他的魂。
    “我还想喝水,我的脚也好累。”阮明姝揉着得了自由的额头,撒娇道。
    陆君潜倒茶,放到她手里,等阮明姝咕噜咕噜喝完,又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将她绣鞋脱掉。
    不忘逗她,修长的手指在她小脚丫上捏了两下。
    阮明姝不知想到什么,像被咬了般,身子一颤,脸儿涨得通红。
    “不要闹了,痒....”她小声道,急急缩回玉足。
    等陆君潜起身,她搂住他精悍的腰腹,小脑袋也贴上去。
    “好累呀,你累不累?”她仰起脸问。
    陆君潜没回话,直接将人抱起来,挂在身上。
    阮明姝轻呼一声,紧紧夹在他身侧。
    “看来不累。”阮明姝戳了戳他的鼻梁。
    陆君潜埋首在她颈间深嗅。
    “以后我就是陆夫人,你得更听我的话,不许欺负我,不许凶我,不许有别的女人,什么小妾、外室、露水姻缘,统统不许!”阮明姝摇着他的肩膀,严肃警告。
    陆君潜颇为无奈:“陆夫人,八百年前就答应你了。”
    “记着便好。”阮明姝得意道。
    陆君潜大手游移动作,听着阮明姝逐渐急促的呼吸,也很得意。
    “方才宫里来传旨。”他故意挑这个时候说。
    “嗯......啊?”阮明姝正舒服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什么事?”她吓得一个激灵,生怕陆君潜有什么麻烦。
    “赵见昱想封你为公主,让你认祖归宗,”陆君潜隔着衣服咬她,“你想当么,嗯?”
    酥.麻如电流般窜向全身,阮明姝呜咽一声,推开埋首在她身前的陆君潜。
    “我才不要。”她皱眉道,被赵见昱恶心得不轻。
    “好。”陆君潜眼神里都是宠溺。
    阮明姝没忍住,仰头去亲他的眼睛。
    只亲了两下,便叫陆君潜凶恶地咬住唇。
    “唔唔......”阮明姝推了推他,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说。
    陆君潜只好不情不愿地将她的小嘴巴松开。
    “违抗圣命会有麻烦么?我当公主对你会不会有益处呢?”阮明姝歪头问,“我看史书里,好多篡位、啊,不对,是开国之君都是皇亲国戚,比如皇帝女婿,然后让皇帝禅位......”
    陆君潜好笑地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小脸:“没有麻烦,也没有益处,你只需考虑自己想不想。”
    “好吧。”阮明姝撇撇嘴。
    “不许再想其他事。”陆君潜警告道,挽起她的手轻轻咬了一下。
    有点痒又有点痛,阮明姝小拳头捶了他几下,故意说:“好,我只想一件事。”
    陆君潜挑挑眉,这是“洗耳恭听”之意。
    阮明姝噗哧一笑,凑到他耳边:“只想和你生个胖娃娃。”
    她这般明晃晃的邀约,陆君潜岂有不从之理?
    汹涌的攻势随之而至。
    “先、先宽衣,别弄皱了。”好一会儿,阮明姝才察觉不对,推着陆君潜说道。
    陆君潜也凑到她耳边:“先穿着衣服弄一次,让我好好看看……”
    “你、你有病!”阮明姝简直羞到头顶冒烟。
    ......
    海棠羞绽为东风,明月良宵与共。
    *
    成婚后的日子,远比阮明姝想的舒服。
    除却多了一堆要经手、操心的事,其余都很顺心。
    她原本担心陆家不待见自己,周氏等人会给她找不痛快,于是便很少回陆府老宅。偶尔过去,要么和陆君潜一道,要么陪着赵婉。
    没想到陆府诸人待她周到有礼,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阮明姝仔细想想,也倒明白。一来她们怕陆君潜,所以即便看不惯她,明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二来木已成舟,她现在是陆君潜八抬大轿娶进府的正妻,她们再冷嘲热讽也没用;三来嘛,还得感谢她有个厉害婆婆。
    赵婉不愧是郡主,威严气势拿捏得死死的,在陆老太太面前也是从容自若,矜傲淡定。
    有一次阮明姝陪她回去给陆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赏了座,家长里短闲聊间,周氏为博老太太欢心,教育起阮明姝,让她大度稳重,别总想着以色侍人,快些给丈夫纳两个侧室。
    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其余人见了,也纷纷附和。
    阮明姝面上假笑着答应,心里白眼翻上天。
    不曾想,儿媳没动气,婆婆先不高兴了。赵婉也不怕让人难堪,当即冷笑两声,凤眼一斜,对周氏道:“我清修得久,倒是不懂了。咱们家是什么规矩,夫妻俩纳不纳妾,轮到妯娌多嘴?”
    周氏来京城也就几年,未曾和赵婉这位婶娘掰过手腕。她一向高高在上,只有她仗着娘家盛气凌人的时候,哪里被人这样无理指摘过?一时气得头脑发涨,如鲠在喉。
    偏偏赵婉是她的长辈,又是郡主,更是陆君潜的亲娘。她又不敢发作,只能强笑着辩白:“婶婶误会了,侄媳哪里敢多嘴,只是担心弟妹年轻不懂事,以过来人的身份规劝规劝罢了。”
    “她年轻,不懂事。你不年轻,怎么也不懂事?”赵婉嫌弃道,“催着刚过门的新妇给郎君纳妾,我是不知何意。”
    周氏脸上红了又白,老太太脸色也难看起来。
    “言多必失,别怪我误会,谨言慎行吧。”赵婉抿了口茶,故意用方才周氏教育阮明姝的语气说道。
    阮明姝差点没笑出声。
    这些日子阮明姝有意探问,所以从陆君潜处听闻不少公公婆婆的事儿,自然知道赵婉痛恨男人纳妾。
    这样想想,她这位婆婆真是极好:平日话不多,喜欢呆在自己院子里,对她和陆君潜都很冷淡,但也从不找麻烦;碰到“外人”欺负,还愿意为她出头。
    说起来,阮明姝还有一事要感谢她。
    将小妾扶正,这事儿别人怎么想,陆君潜自然是不屑理会,可有一人,他却不得不顾忌,那就是他的父亲陆吾。娶妻一事,瞒是瞒不住的,等又不愿等,陆君潜思前想后,反正天高老父亲远,先娶了再说。
    于是成婚几日后,从秦州来的加急一封接着一封,甚至直接让陆君潜带阮明姝回秦州请罪。
    陆吾这雷霆万钧的怒火着实有些吓人。
    然而陆君潜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原本因忤逆父亲产生的心虚愧疚登时烟消云散,也沉下脸发了好大脾气,对陆吾从秦州派来传话的族人都没什么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