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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渐渐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千斤大鼎压在身上似得,喧嚣渐起,?鼻翼间浓浓的血腥气息飘来,?入眼所见,一片昏暗血红。
    他的身体被压入一方死地。
    轰然一声,沉重的城门再也经受不住那样巨大的冲撞,?重重倒了下来,?掀起了一阵数丈高的气浪。
    啸声渐起,?冲破穹庐。
    黑压压的叛军铺天盖地地由城门涌了进来,高大猛悍的男人身着黑甲,?披着浑身的血腥罗刹般沉步而入,他目色血红,煞气震天,?人神共惧。
    嗬……嗬……
    李元悯仿佛可以听到他野兽般的低喘,他浑身无力,只能摇了摇头,在男人面前微弱地发出一道气音:“不要……”
    那黑褐的瞳仁凝聚在他脸上,淡漠、冰冷、毫无人气,一颗粘稠的血珠由眉间低落,黑气凝聚,吞天并海。
    “阿烈……”
    李元悯无望地喊。
    男人却是高高地举起了屠刀,阴影拢在李元悯那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
    李元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滑落,在那一瞬间,很荒谬地,他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痛苦,满心的痛苦,仿佛永远无法挣脱,无穷无尽,无人可以救赎。
    一道白光——呼!
    李元悯蓦地坐了起来,他喘着气,背上的小衣皆被汗水浸透,他满面苍白,额际犹挂着汗珠,当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后,不由得虚脱倒在了暖软的褥面上,然而心间犹自跳得无比之快,仿佛尚还在梦中,他便这么趴着许久,直到额际的汗水渐干,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一个奇怪又荒谬的噩梦。
    这些年来,李元悯已经甚少做噩梦了,不知今夜为何突然又这般鬼鬼祟祟入了魇,竟梦见了上辈子的场景来。
    李元悯不敢回想那份心悸,只匆匆披了件外衫下了床,借着昏黄的烛光于桌案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温热的水顺着咽喉而下,终于抚平了几分内心的不安,他叹了口气,看了看堂中的漏刻,夜正深,恰是子时,而他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
    今日是岭南军出发的第五日,也是猊烈离开他的第五日,心下自是多有担忧,想来是日有所思,才无端端做了这些乱梦。
    他拢着外衫走到了窗边,轻轻地推开窗牒,雨势正急,一阵湿气迎面扑来,寒冷浸骨,李元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看了看那犹自瓢泼的大雨,心间不由蒙上了一层暗影。
    也不知他心爱的情郎身处异地,是否一切安好。
    与此同时的江北大营,也一般下着猛烈的雨。
    曹纲卸去了蓑衣,掀开帐门走了进去,他抖了抖身体,甩去一身挂着的水珠,将蓑衣一放,立刻上前与坐在案首的年轻将领回话:“启禀大人,方才卑职前去江界探了一番,情况怕是不好,沧江的水隐隐有涨起来的趋势,看这雨势恐是要下个两三日才罢,想来等不及两日了,估计明日总督便会下令拔营换地。”
    猊烈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没有说话,只闭目养神。
    曹纲不敢再打搅,他轻手轻脚上前,将他案上凌乱的案卷收了起来,一边偷偷窥着他的脸色。
    这几日的演练,薛再兴暗地里对他多有打压,作为三军最大一支战力的领袖,居然被排挤到副将都不如的地位,然而他们年轻的主帅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淡定从容。
    可曹纲明白,不是的。
    他突然想起了上辈子,那个肃冷的枭雄也是如此,在薛再兴的手下蛰伏了三年,最终抓住机会,一举上马。
    虽两辈子的际遇不一样了,可曹纲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殊途同归。
    门帘轻轻一动,副将李进来了,他瞧了一眼曹纲,曹纲知趣,当下告退而去。
    曹纲掀开帷帐,外头依旧是下不完的雨,积在地上淌得四处都是,汇集成一股股颇为湍急的小流,冲刷八方。
    那一瞬间,曹纲心里蓦地突突突跳了起来,他回首看了一眼那阖得紧紧的帐门,眉头不由紧紧锁起。
    营帐内,李进小声耳语了几句,猊烈平静的脸面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唇角轻轻扯起:“很好。”
    当下摊开地图,细细思索着明日的各般状况。
    他过目不忘,这些天,已将江境各地的地形记熟在心,便是闭着眼睛也能默出来,看这雨势,沧江必定涨水,提前拔营换地是迟早的问题。
    时机正好,可也稍纵即逝,他自要逮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场雨,可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吩咐下去,一切按计划进行。”
    “是!”李进受命速速退下了。
    第二日果然还是大雨,经由昨儿一夜的雨势,沧江的水已经涨起来了,营地离江岸不足十里,为着全军安全考虑,辰时总督已下达命令,从午时起,分批拔营往西岭营地而去。滇西军先行,护送载有数百贼寇的囚车,岭南军殿后,处置一切善后事宜。
    雨势愈发大了,茫茫的天际看不清边界线。
    薛再兴身披蓑衣骑在马背上,回首看着模糊不清的天地间,狠狠啐了一口:“这鬼天气!”
    祸不单行,未行上两里,有参将策马从前方赶了过来,面色凝重道:“总督大人,前方主路被落石堵住了!”
    “什么——程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