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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写!”陈丰之重新铺开了一张白纸在他面前,“写禅位诏书,这天下未来就是故复会的。”
    “你以为这样世人就能承认你们故复的复兴,当年故复正是因为最后一任皇帝的荒淫无度,苛捐杂税,导致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如今你就凭借一纸诏书就收回百姓对故复的信任,简直就是胡闹!”
    面对乾天帝的厉声指责,陈丰之丝毫不以为意,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钉在了乾天帝的手边:“你写还是不写?”
    乾天帝提起笔,重新将毛笔沾了沾墨,刚要提笔在白纸上写下第一个字,毛笔却始终悬在白纸的上方,他转头问陈丰之:“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
    “陈丰之,你现在不记得我的名字没关系,我的名字必将流芳百世。”
    此时,时以锦却意外地出了声:“流芳百世,你也配。”
    众人听到时以锦此时出声,也是面色各异,既有担心,也有认同,更有不忍之色。
    陈丰之目眦欲裂,似乎没想到有人竟敢挑衅他,他看着时以锦身边的守卫竟一点动作也没有。
    陈丰之按着乾天帝的手大吼:“你给我写!”
    随即他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走到时以锦身边:“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你说你要是死了,宋大人该多么伤心。”
    “呵,你觉得我死了,我夫君就能放过你,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那你们两个就一起下去,在地府里做一对亡命鸳鸯。”
    陈丰之随身带着的小刀钉在了乾天帝的桌前,他转身想要去抽身边侍卫的佩剑。
    他甫一转身,就听到一女声:“就是现在。”
    陈丰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柄长剑贯穿了胸口,发出了骨肉碎裂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转身看着他身后的宋陌竹手持剑柄。
    宋陌竹身后的那个侍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宋陌竹刺伤了。
    刚才挟持司刑处的侍卫也都反被身前的人制服,就连沈将军也被压倒在地,压着他的人赫然是刚才时以锦身后那个侍卫。
    陈丰之摔倒在地,挣扎着吐出最后的字句:“我一个时辰不出去,外面的人自会攻进来,你们都……太天真……”
    此时,一直紧闭的书房门被打开,高然和方坚大踏步地走进了书房,向乾天帝跪下:“臣等救驾来迟,还望圣上恕罪。外面的守城军均已被控制。”
    “都先起来吧。”
    陈丰之双目圆睁,倒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景象,他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还是不死心地说:“乾天将亡,故复……”
    话还没说完,他睁着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陈丰之还没冷透的尸体立刻被人拖了下去,徒留地上还留着血迹,证明着这个宫室刚才发生过的不寻常的一幕。
    姜公公拖着被划伤的腿来到了乾天帝面前,将钉在桌上的小刀拔了出来,往地上扔去:“圣上可一切都好?”
    乾天帝单手扶额,似是觉得刚才也是虚惊一场,但另一只手则是将桌上的白纸揉做了一团,透露出了乾天帝蕴藏着的愤怒。
    宋陌竹则是走到押着沈将军的侍卫身边叫道:“黄行,你没死。”
    时以锦刚才会出言挑衅陈丰之就是因为这人在她耳边说了他的身份,也难怪时以锦会觉得他眼熟,正因为黄行的长相和他们看的档案上的长相描述得一模一样。
    而他们若是想要全身而退,要做的就是要将陈丰之从乾天帝身边引开。
    看着宋陌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客栈就知道了,去射杀王斌的那个人就是你,就算别人看不出,我也看得出,当时杨昼不拉王斌那一下,他也不会受伤,你的箭分明是往桌上射的。而且当时你的箭一开始就是朝着去刺杀他的人,看到我们抓了那个人,才调转了箭头,目的为了保护王斌。那支箭上是不是有什么奥秘是我们不知道的,不然当晚王斌不会那么失态,将你的事告诉我们。”
    黄行笑着说:“果然是宋大人,料事如神,那支箭上刻着一簇竹子和我以前给王斌的帕子上的图案一样。”
    “可是卷宗上说你死了,你却没死,王斌又说去乱葬岗没有找到你人,”时以锦说,“你从乱葬岗逃了出来?王叔给我们的纸条也是你换的。”
    “当时的守卫以为我死了,但我其实只不过是痛得昏了过去,得遇好心人救了,这才活了下来,”黄行继续说,“此后,我就从洛城出走,却没想到还是听到故复会在各地为非作歹的事情。何况我一直没有王斌的消息,没想到再回去就发现他也被故复会利用,我就想法子混进了故复会,打算报仇。”
    时以锦听到黄行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王斌一腔深情地为这个哥哥担忧,但黄行死里逃生,一时没想到王斌也是情有可原,时以锦却总觉得王斌似乎像是一腔深情错付了。
    对王斌而言,人不能指望着其他人活着,也不能沉湎在往事中。之后,王斌和黄行见面总应该能解开心结。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太医也匆匆赶来,为姜公公包扎着腿。
    乾天帝也看起来十分劳累,说是夜已经深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明日一早再进宫禀报。
    对其他人而言,夜却才刚刚开始,守城军现在已有禁军统领一起接管,守城军之内必将在短期之内有一次大的清洗。
    听高然说,都城内的十来处火灾也都均已熄灭,也没有百姓受伤,只是有些百姓居所被烧,也都就近住到了邻居家中或安排到了就近的官衙之中。
    出宫的时候,时以锦悄悄问宋陌竹:“你何时去找的方大人?”
    “从洛城回来之前,收到高然的信上,说是有大量的外乡口音的人进了都城,便知道陈丰之在谋划某件大事,其他人无法信任,只有劳驾方大人领兵进都城。”
    时以锦点头,想着宋陌竹此举也算是未雨绸缪。
    高然和方坚留在现场继续处理守城军相关的事情,并且再打算带着相关的官员去今日着火的十来处人家走访一圈,需要统计后续的情况,来对这些人家进行补贴。
    时以锦刚准备同既宋陌竹一同回司刑处,在上马前,他却看到被押解的守城军里有一人背影佝偻,一直低着头,但她却有几分眼熟。
    她拉着宋陌竹跟着队伍追了上去,宋陌竹拍上那人的肩,那人似乎早有准备,转身就要攻击宋陌竹。
    宋陌竹则是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腕往上一折,那人呼痛,手中的匕首却掉落在了地上。
    时以锦将那人的头盔解了下来,发现她果然没有认错人,这人正是之前陈丰之占卜摆摊时,一直跟在陈丰之身边的小厮,没想到竟然没有贴身跟在陈丰之身边,而是混在了外围的守城军之中。
    他们就将小厮和沈将军一起押回了司刑处,打算连夜审讯。
    回到司刑处,已经将近寅时,众人就算再累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疲态,反倒是宋陌竹担心时以锦问她要不要去他以前一直休息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时以锦摇摇头,她觉得反正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应该就没有太多事情了。
    宋陌竹见时以锦坚持,也就让她在一旁的记录。
    他们没有先将沈将军提上来,而是找了小厮过来,毕竟小厮还牵扯着以前的旧案,更应该从他入手。
    这小厮一上来就开始向他们求饶,说她当时也是临时被分到陈丰之身边装小厮的,他对陈丰之并不熟悉,他更多的则是在陈丰之身边充当一个传话人的角色。
    小厮告诉他们陈丰之当时的举动都是和一个叫王叔的人商量之后才行动的,他就是传话人。
    时以锦这么一听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会有这个小厮才是主谋的错觉,当时的陈丰之还没有夺来王叔手中的权力,因此才会看起来在看小厮的眼色。
    “那件事之后,陈丰之就四处宣扬王叔的坏话,说王叔的计策一点都没有用,这样离他们的谋反大计只会越来越远,因此王叔的权力就被逐渐的架空了。而我作为王叔的人也就被边缘化了,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只在皇宫门外了。”
    这人说得也确实有几分的道理,毕竟王叔不日就要和王叔押回到都城,到时候一对口供便知。
    他们将小厮押了下去,又将沈将军押了回来,时以锦看着面前仍旧穿戴着一身铠甲的人不知道堂堂都城军首领究竟为何要联合故复会做这种事。
    不过就连前丞相孙引也被权、钱诱惑,想必沈将军也不例外。
    沈将军知道他现在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就算他说谎也依旧会被查出来,也就据实已告,他说他与春香园的一名姑娘情投意合,但他的俸禄不足以为那姑娘赎身。
    他不知道陈丰之从林高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就找上了他,说是他若是能平日里为他行方便,就帮他把姑娘赎身出来,而且许诺他更高的职位,让他能不惧周围的闲言碎语和这个姑娘长相厮守。
    听到这里,时以锦看着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将军,愣是没看出一点痴情人的影子,只可惜经此一事,还哪里有朝朝暮暮可言。
    沈将军也同时交代了因为陈丰之平日里从未要求他做过过分的事情,也就在他们进城的时候,盘查文牒盘查的松了些,悄悄帮他在城门关闭的时候出城等诸类小事上。
    时以锦没想到沈将军作为守城军首领竟然将这些事称之为“小事”,身为一军首领竟然也枉顾法纪制度,实则令人发指。
    他同时也交代了因为陈丰之身份有异,平日里陈丰之给他送礼和往来的钱款都是经由林高之手。
    若是看到林高的账本他应该也能认出哪几笔款项是他的。
    折腾了一夜,这两人倒没想之前的人一样,抵死不说,反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立刻都招了。
    但审完两人,时以锦动动敲敲胳膊,透过门窗看着外面发现天已经亮了。
    宋陌竹走到他身后替她捏了捏肩:“累了的话,就先回去睡会儿。”
    时以锦摇摇头,回头拉过宋陌竹的手:“你不是待会儿还要进宫,还有点时辰,不如先跟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进宫。”
    宋陌竹看着时以锦,估计他不会回去,时以锦也要赖着不肯回去,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因着时辰还早,宋陌竹也没驾马狂奔,反倒是和时以锦坐在马上,牵着马绳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旭日初升,为四处静谧的场景铺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清晨推着木车出来卖朝食的人无视着周围一切,在匆匆赶路。
    时以锦看着这将醒未醒的都城,微微回头问宋陌竹:“这下差不多都解决了。”
    宋陌竹轻轻在时以锦头顶上落下轻柔的一吻:“是,都快结束了。”
    第85章 正文完   昼既已至,夜不复回。……
    宋陌竹等人进了宫, 就昨夜的事情向乾天帝汇报。
    乾天帝也对这群人一一作了批复,自然打算是严惩不贷,沈将军等当夜逼宫的人一律秋后处斩。
    但乾天帝还是对孙引心软了些, 念在他为乾天做了那么年的贡献,只是将其流放边疆, 且终身不得回都城,其家族中人终身不得入朝为官。
    朝中众人都认为孙引还是按律当斩, 对此都颇有微词,却都被乾天帝一一驳回。
    后来, 却传来了孙引在流放途中染疾身亡,收到这个消息的这一日, 听说乾天帝将自己在书房关了一天。
    王叔作为曾经故复会的首领中的一员, 尽管最后幡然悔悟, 最后也都难逃律例的责罚, 王斌也是一样。
    当日黄行救驾有功,圣上当日也自然是论功行赏, 问黄行想要什么, 黄行说他无意仕途,只想安静地过日子,想用他的功去抵王斌的过,想要减轻对王斌的责罚, 毕竟王斌误入歧途多少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乾天帝再三思虑,还是答应了黄行的请求,只是王斌终身不能踏入都城一步, 需要远离都城。
    当日之后,司刑处联合刑部开始对都城的挨家挨户进行彻查,凡是身上文书有异的人一律捉回既衙门审讯, 经过几轮的审讯,那些人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由此司刑处和刑部也找出了纵火的疑犯的藏匿地,从住所里搜出了大量的稻草和油,可谓是证据确凿,故复会相关的余党也都被一网打尽。
    如今群龙无首,大多数的故复会的成员也因这件事全都汇聚到了都城都被一网打尽,故复会也很难再卷土重来。
    各地也都下了令,要求严查是否还存在故复会的余党,若是还有,需要一律上报至朝廷,严加处理。
    时以锦整理着这次事情的案卷,内心复杂,这一路以来他们也正是经历了不少的风雨,好在最后还是将故复会清除了。
    宋陌竹走进了时以锦的房间:“还在整理案卷,还记得今日要回时府吃饭。”
    “这怎么会忘?”时以锦笑着将手中的案卷卷了起来,放入了边上的箱子里落上了锁,这个轰动一时的案子就和其他案子一样被封存了起来。
    或许不用过两年,就会被其他人所淡忘,大概只有被人把案卷翻出来的时候,才会有点模糊的印象。
    时以锦将房门关上,对着等在外面的宋陌竹说:“走吧。”
    杨昼和画眉也同两人打了声招呼,一起先走了。
    两人正打算要走,高然就摇着他的扇子风风火火地进了司刑处:“我跟你们说,秦大人真的太难相处了,我看她今天就是又在刁难我。”
    “你又在这里散播谣言是不是?”秦雪的声音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