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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容宸点头,“源正,顾庭芝去扬州多久了?”
“回皇上,顾大人正月初八赴扬州上任,距今已有半月。”周公公将金丝软枕调了个更为舒适的角度,铺好龙榻,“皇上可是想念顾大人了?”
“朕总觉得他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说是直觉也好,朝堂形势所迫也好,这一只臂膀恐就此卸下了。“不知这一届的科考,可有出类拔萃,能代顾庭芝之人?”
“这……尚未得知。恕老奴多嘴,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顾大人行事不够圆润通透,易得罪人,远不如何大人在朝堂上的风生水起。”周公公将七星履置于榻旁,方便蔺容宸起夜。
“你倒是看得明白。”蔺容宸不无惋惜,“他若不是跟了朕,定是个一清二白的好官。朕明知他前去扬州会断送仕途却仍未加阻止。”
顾庭芝原是建宁三十八年的状元,一路从翰林院编撰升至刑部侍郎,后因私事调回祖籍,出任扬州知府。
“顾大人的心结一日未解便一日郁郁寡欢。事情总要了结。”周公公心知皇上多少对顾庭芝偏爱了些,若换作旁人,明知他回扬州是公报私仇的,早就问罪了。而这份偏爱并非无端而来,一是惜才,二是感念他的舍命相助,更何况他也相信顾庭芝是个能顾全大局的人。
“皇上可要召嫔妃侍寝?”蔺容宸这几日睡得不□□稳,虽已着太医开了些有助入眠,宁心安神的汤药,但收效甚微。每每听见他在龙榻上辗转反侧,周公公总是忧心忡忡。想着睡前释放一番,会有助入眠的吧?
“不用。”蔺容宸并不领情,甚至对这些事表现的并不热衷,往往半月才会有那么一次,而且每次都会将他支到明德殿值夜。蔺容宸转了个身,面朝墙,“熄灯,退下吧。”
翌日早朝不甚太平,蔺容宸还没坐稳,冯兰山便风风火火地跑进殿,一路高喊:“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告!”
戏还真足……蔺容宸挑眉,“何事如此惊慌?”
“天象大异!天象大异啊!”冯兰山连连高呼,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说明此事的严重程度。
“如何个异法?”符卓白了他一眼,年纪一大把了还如此咋咋呼呼,“冯大人镇定些,莫失了为官者的仪态,这对皇上可是大大的不敬!”他就不信能有什么天大的事。
“荧惑星陵犯太微,停滞不前,此乃大凶之兆。预示着数月内恐有刀兵之战,丧葬之事!”冯兰山面带惊慌。
符卓冷笑一声,驳斥道:“冯大人,本官镇守北境多年,延丹与胡人虽蠢蠢欲动,但也有贼心没贼胆。西南就不用说了,有季将军在,蛮荒小国还敢以卵击石,犯我云楚?”
“季将军?季将军只有四万兵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起战事,还真难说。冯大人的话亦不能不信,自他任监正一来,可有一次星象推算出过差错?以微臣所见,还是要未雨绸缪才好。”兵部尚书向嘉彦这一出声,满朝文武有半数皆点头赞同。
符卓才不在乎打不打仗,这群百无一用的书生和老匹夫提起打仗就两股战战。他在意的是……皇上会如何面对这场推算出来的战争。“那以向大人之见,我云楚当如何应对?”
向嘉彦道:“皇上在此,符太师问下官,不太妥当吧?不过,下官倒真有一句话要问太师不如往西南抽调些兵马,如何?”
“行了!”蔺容宸打断向嘉彦的话,他并不想在调兵一事上多说什么,“此事容朕好好想想,按下再议!太师,吩咐下去,从今日起校场点兵操练一刻不得怠慢,由你亲自监督。”
蔺容宸给他找了点事,堵住他打算张开的嘴。比起打仗的紧迫与重要,立后这件事此刻实在不适合提。
今日呈上的奏折也少,蔺容宸批阅完,叫周公公铺了宣纸研磨伺候。他许久没作画了,上次动笔还是去苏州前,想着亲自绘一幅山水图送与李行之,后来想起还有一副顾庭芝的画,便送了出去。说起来他又想起上次从严曦房里拿走的那枚白玉印信了。“源正,上次从苏州带回的那枚印信呢?”
钱公公道:“回皇上,除了必要的书卷搬到了御书房,其余的都还留在王府。老奴这就着人去取,其他物件是否也一同运回来?”
“不必,过些日子,朕亲自去一趟。”
严曦这几日过得还算平静,吃了早饭就回到房里读书,读累了找店小二要一壶清茶提神。午饭后小憩片刻,再接着读。傍晚会沿着秦淮河散散步,艳羡一下这里的繁华与喧闹。要说唯一令他心烦的,便是同住一家客栈都要参与春试的一个……书生。
说他是个书生吧,他确实是要参加科考的,可你科考还舞刀弄枪是个什么意思呢?每日正午他睡的正香,后院便传来刀剑的破风之声。今日亦是如此,他推开窗户,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开口道:“这位舞剑的兄台,累不累呀?要不要歇一歇,喝口水?或者去小睡片刻?”
那书生抬头看他一眼,神情漠然地收剑回房。
“兄台,有空一起喝杯茶哦!”严曦朝他的背影吆喝一声,关了窗刚转过身便吓了一跳,屋里站着两个人。“二位看着有些……面熟,可是在哪里见过?”
蔺容宸:“……”
赵珣:“……”
“哗”的一声,赵珣将怀里的一摞书卷抖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