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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秋说他皇兄心里不痛快。严曦隐隐觉得这件事与他有关,毕竟上次晕倒后, 蔺容宸跟他说的那些话, 意思再明显不过, 却被他当成了耳旁风。
“若是朝堂上的事, 皇兄再不痛快都不会让你看出来, 他一向隐忍,极少在人前如此。”即便上次听闻符卓要谋反,他也只是在向、何二人面前发过脾气,过后便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但这一次,他连掩饰都不去掩饰了。
“严哥哥,皇兄这般都是为了你。”想起方才与荻秋的对话, 严曦一时没忍住,问出了口。
蔺容宸张开眼, 慵懒道, “你在关心朕?”
严曦的一愣, 窘迫的突然连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他呵呵一笑道:“做臣子的关心皇上不是应该的么?”
蔺容宸眼里的光芒由盛渐衰,随即阖眼, 不再说话。
“皇上经常这样枕着怡妃和玉嫔入睡?”他原想换个话头,哪想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蔺容宸再次睁开眼,眸子里全是戏谑,“你拿自己跟怡妃和玉嫔比?”
“非也!”严曦脸上大热,矢口否认。“微臣只是觉得……”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了……
蔺容宸淡淡道:“朕是皇帝,别说借你的腿一用,若是嫌马车硌得慌,让你躺在下面当肉垫,也是应该的。”
被他这么一说,严曦心里的别扭荡然无存。他是皇上,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哪会想什么暧不暧昧?恐怕自己心里有鬼,才会在意这些。
未时,人马到达龙泉山,众人搭设帐篷,各自安顿。周公公铺设了蒲团,摆上酒菜,蔺容宸、静王与荻秋席地而坐。
严曦坐在树下,时不时拍拍麻木的双腿,荻秋瞅瞅他,又瞅瞅蔺容宸,疑道,“皇兄,你对严哥哥做了什么?”
蔺容宸楞了楞,转头看严曦一眼,方想起车内的事,佯作淡然:“下了几盘棋而已。”
荻秋冲他招手,“严哥哥,快来!”
严曦原是不想过去,见几人都看着自己,硬着头皮上前。刚坐下,符卓便来了,一脸关切,“刚才看严大人行动不便,可是身体不适?”
严曦不再揉腿,敢紧起来将自己的蒲团推了出去,“太师坐下歇息片刻?”
符卓看了眼蔺容宸那张黑脸,愉悦道:“不了,老夫还是回账中休憩,不打扰皇上了。”
严曦方才巴结的举动实在令他气结,“严大人跟太师关系似乎不错。”蔺容寒抿了口茶,皮笑肉不笑道。
“太师是百官之楷模,严曦官卑人微,不敢高攀。”别说蔺容宸,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最近这段日子符卓对他的态度有很大的转变。
“不敢高攀?”蔺容宸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对他又气又恼,“若可以,你还想如何高攀?”
严曦抬头恰好看到玉嫔朝这边走来,笑道:“微臣记得太师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女儿,一个十二岁,另一个多大来着?好像也十岁了。微臣再等个两三年……”
“严曦!”蔺容宸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真想跳起来掐死眼前的人,“你若敢做他的东床快婿,朕就将你充军流放!”
两人冷战了半个月,这才好不容易缓和了些,怎么又掐上了?荻秋急得不得了,暗中拉住严曦的衣角,“严哥哥,你少说几句。”
严曦起身,拍拍屁股,“为皇上的龙体着想,微臣还是先行退下的好。”
“滚!”蔺容宸拿起面前的酒杯摔向严曦,被他屈腿一跳,躲了过去。走时还不忘回头笑笑,“微臣这就滚。”
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将玉嫔吓得又躲回了账中。
“二哥哥……”荻秋刚张口,就被蔺容宸喝住,“若再提他,你也滚蛋!”
“滚就滚!”她无视一旁蔺容寒警告的眼神,起身离开。
走出好远,又转身回来对蔺容宸说一句,“严哥哥上次跟我说了,他想回姑苏!还说春风十里的酒特别好喝,下次回去,一定要喝他三天三夜!二哥哥你既然不喜欢他,不如罢了他的官,让他回姑苏逍遥快活去!”
周公公在蔺容宸身后急得直跺脚,这都是怎么了?
蔺容宸:“……”
蔺容寒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又这般隐忍。这个严曦……蔺容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的背影,“皇上莫不是忘了自己乃九五之尊?看不惯的人杀了便是。”
蔺容宸侧眸,“你让朕杀了他?”
“对,杀了他。”蔺容寒弹了弹衣摆上的一根草屑,波澜不惊道,“和无安邦之才,战无领军之能。一介书生,只会逞口舌之快,留之何用?”
蔺容宸微愕,“你一向心软,竟会教唆朕杀人。朕倒是看不明白了。”
蔺容寒道:“此人三番五次顶撞你,难道不该杀?”
蔺容宸道:“他是李太傅的义孙。”
“原来如此。”蔺容寒低头品了口茶,很适时地没再说话。有些事情已不必点透。
从小到大,蔺容宸想要的都那么明确,从未有一丝一毫的犹疑。蔺容寒突然很想知道,他是否会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最在乎的东西。
两人心思各异地坐了片刻,何舒月与向嘉彦走了过来。蔺容宸取笑道:“何大人和向大人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皇上若是这么说微臣和飞卿,微臣还认,和向大人还是算了……他家中妻妾定会吃醋的。”何舒月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