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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负雪微微低头,感受到归何冰冷的指尖点在眉心时一股寒冷的灵力猛地窜入灵海中,恍如明烛第一次见他时送他的护身咒见面礼。
    “是,多谢师父,师叔。”
    归何将灵力输送过去才轻轻收回了手:“此番下山本该是你十师兄随行前去的,但是这几天阴雨连绵,致他突然患了风寒连床都下不得,你师父不在,师叔只好自作主张,让你另外一位师兄陪你去。”
    周负雪冷冷一抬头,看向旁边一直拢着袖子一言不发的师兄,突然觉得此番历练不去也罢。
    归何道:“青空啊,此番下山,负雪便交给你了。”
    陆青空和明烛一样,从来不会好好穿日照衫,他一身素色黑衫,腰封处挂着些七零八碎的小巧机关吊坠,轻撞之下发出机关器械的“咔咔”声,着实诡异。
    旁人完全无法理解陆青空这种奇诡的审美,好在他也从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如果不是因为他研制的机关都比较重,他恨不得全都顶在头顶上招摇过市。
    周负雪和陆青空相互对视一眼,很快都面露嫌弃之色转过了头。
    陆青空冷着脸对着小师叔抬手行礼:“是。”
    两人结下的梁子依然是百剑山那次,这么些年了,他们非但没有言归于好,反倒平添了些厌恶,平日看对方一眼都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挖掉。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恭恭敬敬向小师叔行了礼,抬步朝着三千阶走去。
    周负雪似有所觉,突然微微转身,看了看被雨雾笼罩的日照山,眸光微动。
    小师叔见状温柔笑道:“你大师兄这几日也正赶上闭关,不能来送你,你若是有什么话可以告诉师叔,等他出关我转告他。”
    周负雪摇了摇头,道:“并无。小师叔,负雪告辞。”
    小师叔朝他挥了挥手,周负雪这才转身,一步步朝着绿意朦胧的三千阶走去,他抬起挂着玉令的手腕,轻轻按在了锁骨处的凸起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柔色,转瞬消失。
    陆青空才不等他,这么一会功夫他走的只剩下一抹黑影了。
    周负雪这五年来整日勤勉,虽然没有灵脉,但也靠着那把无心剑成功达到了筑基,他们两人一路走下,仿佛是在比赛似的争先往下跑,半个多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缩短到了三刻钟。
    在踏下最后一层石阶时,周负雪腕上玉令微微荡漾出一股青色灵力,霎时间周遭天光大亮,一条连绵的桃林幽径映入眼帘。
    一出了日照山结界的庇护,陆青空顿时将在归何面前伪做的兄友弟恭抛到了一旁,冷冷一转身抓住周负雪的衣襟,吐字如冰:“拿出来。”
    周负雪刚过十六,但是不知道明烛这些年给他喂了什么,个子抽条般的疯长,竟然比陆青空还要高一点。
    他对着其他人都是冷漠中夹杂着疏离,但是对陆青空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在陆青空还没碰到他衣襟时就冷冷一抬手,毫不留情挥开他的手腕,道:“别碰我,这又不是你的东西。”
    陆青空眸子嘲讽地睨着他:“我那机关的阵法可只能让活人在里面存活一个时辰,你确定还要在这里和我逞口舌之快,让他活生生憋死在里面?”
    周负雪:“你!”
    两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周负雪服软了,他冷冷瞪着陆青空,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的项坠一把拽下来,递给他。
    陆青空“哼”了一声接过那能储存活物的畛域珠,随手一甩,一抹红影骤然出现在空中,只听到那人哀嚎一声,直直撞向一旁的周负雪身上。
    也不去管陆青空到底是有意无意的,周负雪赶忙伸出手将那人囫囵报了个满怀:“师兄!”
    畛域珠中的人正是那常年想着要逃出日照山的明烛,他一身红衣凌乱,长发披散,被周负雪拦腰抱在怀里,因为从畛域珠飞出来时的失重感,他本能地伸手抱住周负雪的脖子,死都不撒手。
    明烛闭着眼哆哆嗦嗦道:“我我我我落地了吗?”
    陆青空不耐烦地走上前将他拎着衣领拽下来,道:“别犯蠢,我们已经出来日照了。”
    明烛摇摇晃晃半天才站稳,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周遭的场景,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脸色苍白地跑到一旁吐了个死去活来。
    周负雪赶忙追上去拍着他的后背,蹙眉道:“我们又没有御剑腾空,还能让人这么不舒服吗?”
    明烛靠在周负雪怀里,虚弱地攀着他的肩膀防止自己跌下去,气若游丝道:“畛域珠一……一直在晃,你进去待上半个多时辰看看到底会不会吐。”
    明烛一向耽于享乐,如果不是因为用这种方法逃出日照山,他才不会把自己塞到畛域珠里晃荡了半个多时辰遭那么多罪。
    他将自己险些吐到虚脱,被周负雪捧着脸喂了些水才好受了许多。
    “我们出来日照了。”
    明烛恹恹抬头看了看一旁落英缤纷的桃花林,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指着一旁的桃花树,道:“我上日照山的时候,这棵树才这么大一点……”
    他拇指扣食指比划了一个粗细,满是波光的眸子看着一旁已经一人合抱的粗壮桃树,不知为什么惨白的脸色竟然浮现一抹轻笑,他歪歪头,低声喃喃道:“不对,那有如何?我还是出来了。”
    明烛心想:“没人能困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