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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烛落入蛇腹中,躯体融为一堆尸骨,和夸玉剑葬身在深不可见底的血海中。
而后明烛夺舍,浑浑噩噩在血海躺了好几个月,期间强撑着身体钻入血海中,将已经失去了主人灵力而被血海几乎侵蚀成一把废剑的夸玉捞了上来。
原本剑灵在主人死后便会自发回去百剑山的,但是夸玉不知是怎么回事,依然死死守在那越来越废旧的剑身中,恍惚在期待着什么。
后来明烛才知道,他身死后的灵体十分虚弱,在夺舍中几乎被妖丹中的神识击散,是夸玉在千钧一发之际利用自己的魂魄强行为明烛挡了一击,这才让他成功夺舍活了下来。
当那帘告知夸玉不回百剑山的危险性时,那个已经在一夜之间长大的少年看着疯疯癫癫的明烛,嘶哑的声音回答道:“我若是走了,他要怎么活啊?”
夸玉说的没错,如果没有他宛如一根细微的线将明烛的生志艰难绑住,按照明烛的能力,早就不知自杀死了多少回。
明烛死死抱住那满是锈迹的剑,涩声道:“我的夸玉……”
那帘有些不忍,柔声道:“他……他每活着一刻,便要遭受躯体撕裂的痛苦,离开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明烛愣愣看着手中的剑,喃喃道:“夸玉他……一直很痛吗?”
那帘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只好闭了嘴不说话。
明烛的手摸在剑刃上,磨出几道血痕,顺着剑身缓缓往下落,接着剑身微微一闪,夸玉化为人形半躺在明烛臂弯间,正在对着他笑。
明烛的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他哽咽道:“夸玉……”
夸玉脸上的半张面具已经被他拿下,此时他浑身上下都已生了锈,俊俏的脸上有些狰狞可怖。
他笑了笑,嘶哑道:“烛子,我要走啦。”
明烛将额头紧紧贴在夸玉眉心,眼泪一颗颗落下:“夸玉,夸、夸玉……”
除了唤夸玉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现在甚至连一句徒劳的挽留都说不出口。
夸玉勉强一笑,又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要走了。”
明烛哭得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灵力滔天,就算五洲所有的大能一起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是碰上生死却也是那样无能为力。
夸玉说完,又轻轻唤了声:“烛子。”
明烛道:“我在。”
“好好活着吧。”
说完,他轻轻在明烛掌心蹭了蹭,身体化为一寸寸铁锈,缓慢消散。
明烛泪眼朦胧地看着夸玉在他怀里魂飞魄散,愣了半天才几乎像是疯了一样去捧地上的铁锈。
“夸玉!我……我的夸玉……”明烛声音几乎撕裂了,跪在地上四处地去拢铁锈,“我的夸玉不见了……夸玉!”
那帘再也看不下去了,握着他的双肩晃了晃,沉声道:“不讳!他已经走了。”
明烛似乎是魔怔了,双目失神,簌簌落着泪,抱着袖子上的一些铁锈在脸上轻轻蹭着,喃喃道:“别怕别怕,我来了……”
那帘忍无可忍,一掌将他劈晕了。
明烛安安静静蜷缩着身体,被那帘抱到了床上,即使闭着眼睛,泪水依然在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那帘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拧干帕子给他擦脸。
等到他终于收拾好了之后,一转身,便瞧到一个奚楚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人形,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此时正蹲在地上,用小手在一点点捡地上的铁锈。
那帘叹了一口气。
奚楚将地上所剩无几的铁锈都放在了一个暗红色的小香囊中,然后快跑几步,将香囊放在明烛的枕头旁,小手还轻轻拍了拍。
那帘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道:“做得很好。”
奚楚担忧地看着明烛的睡颜,奶声奶气道:“他会好起来吗?”
那帘沉默片刻,才道:“会的。”
“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流逝的光阴会将所有一切苦痛都消磨殆尽。
翌日一大早,周负雪就早早在商焉逢门口等着,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直到了辰时,他才轻轻敲了敲门。
不过罕见的是,房门竟然没关,周负雪推开进去后,便瞧到商焉逢不知起了多久,此时正皱着眉站在窗边往下看。
周负雪道:“五师兄,大师兄呢?”
商焉逢转过头,摇摇头,道:“他昨晚出去了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
周负雪眉头皱起来:“他又说去哪里吗?”
“没有,只说有要紧事,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夸玉出了什么事。”
“夸玉?”周负雪皱着眉想了想,片刻后才想起来夸玉正是明烛的佩剑剑灵,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道,“我知道了,那我去找他。”
商焉逢道:“你在说玉城人生地不熟的,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周负雪头也不回,道:“大概知道。”
便直接走了出去。
明烛唯一熟络的便是日照和那帘,不在这里,应当是有了要是回去掠月楼了。
周负雪轻门熟路地一路到了掠月楼,还没等他说明来意,那帘竟然亲自迎了出来,神色有些慌张。
周负雪道:“怎么了?”
那帘脸色苍白,道:“跟我来。”
说着转身就匆匆往偏院里走,周负雪不明所以,但是看那帘满脸严肃,也连忙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