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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芪扶她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莎莎用袖子擦擦眼泪,抽抽噎噎地说:“就是上个月六号,你还记得么,是礼拜六,我找你去看小英哥哥,你说有月考没空,我就自己去了。那天小英哥哥没去工地留在学校里,我认得他们宿舍楼,我就直接上楼了……我没想到他们楼里是那样,我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走到三楼,有几个男生拦住我问我要钱,我把钱给了他们,他们嫌少,要脱我衣服搜身,还摸我……小英哥哥是为了救我才跟他们打起来的,后来又来了好多人,都打了起来,还有人受伤送了医院……学校那些老师不讲理,也不问谁对谁错,把打架的好多人都开除了……”
黄芪抹抹脸:“小英现在在哪儿?”
“他一直在彪叔的工地上,说不回家了以后就跟着彪叔干活……”莎莎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是我害了小英哥哥上不了大学,以后他真的要当搬砖工人了!”
黄芪实在没有心情安慰她,她脑子里只有小英,小英平白遭受了那么多不幸,他从未被生活压垮,从未自暴自弃,可是命运却为何一直地想要摧垮他。考大学本来是他人生转折的重大希望,可是他的希望再一次被生生折断了。
黄芪浑浑噩噩地辞别了莎莎走出实验初中。两所学校之间有一条小巷可以抄近路,泥瓦工人就在路边拌水泥黄沙,四月里他们已经光起膀子干活,黝黑的背部汗水活着泥灰划出一道道污痕。
以后小英也要做这样的工作,他稚嫩的脊背也要肩负起这样的生活。
黄芪的视线被眼泪模糊了。昨天还在幻想憧憬的大学生活,她想象的小英能报哪几所大学,哪所和她的志愿离得更近,以后见面方便……那些一下子变得如此虚幻遥远,镜花水月再也无法企及。
她想要见小英,必须,立刻,现在。
她跑到校门口的公交站,瞅准去大学城的公交车爬了上去。
黄芪上一次来找小英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彪叔的工地已经竣工,工人也全都搬走,不知去了哪里做下一个工程。
黄芪心乱如麻,胡乱找了几个人问彪叔的下落,没有结果。她在路上无头苍蝇般找了半小时,决定去小英的学校弄清原委。
这次她直接问路找到训导处,走在办公楼里找到训导处的门牌,突然有个身材矮胖结实的男人从她背后疾步跑过来,把她挤到一边,抢在她前面冲进训导处。
男人一进训导处就咋咋呼呼地嚷嚷:“你们谁管开除学生的,把负责人叫出来!”
一位中年男老师走过来问他:“我就是训导主任,您有什么事?”
“我侄子在你们这里念高三,成绩一直很好,你们为什么不让他参加高考?我说你们为了升学率做得也太过分了吧?全年级两百来号人,剩下高考的不到一半,成绩不好的全让人家提前毕业退学,这样做假做出来的升学率有什么意思?学校的名声都臭掉了!”
男人嗓门很大,办公室里老师也觉得这事不光彩,传开了不好听,小声问他说:“您侄子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男人说:“叫沙周胤,一直是你们年级前几名,凭什么也不让他考?”
黄芪听到小英的名字耳朵就竖起来了,看这个男人的年龄和外表,莫非他就是彪叔?
训导主任说:“沙周胤啊,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是因为违反校纪打架斗殴,学校才决定劝退的,这跟成绩没关系。”
“放屁!”彪叔气得爆粗口,“我这个侄子再文雅没有了,在学校被小混混欺负也不还手,你们学校就算女生都去打架他也不会去!你们那个破校规就算被人违反成渣渣,他也会遵守的!我没见比他更乖更听话的小孩了!”
训导主任说:“这事很多人亲眼目睹,是他先动手起的争执,对方还是高一低年级的。后来事情闹大了,相关人员学校都处理了。考虑到沙周胤一贯表现良好,成绩优异,我们只作劝退处理,还给他发了毕业证书,学校可以算是仁至义尽了。”
彪叔被他驳得无话可说,只是摇头重复:“我不相信,不相信……小胤才不会这么不懂事。”
黄芪在外面听得气愤,走进屋里插嘴说:“沙周胤为什么先动手打低年级学生您调查清楚了吗?如果让您碰上自己才十四岁上初一的表妹被高一男生强迫脱衣服猥亵,您会怎么办呢?”
彪叔立刻跳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小胤怎么会动手打人!这帮小畜生也太无法无天了,教训他们还要开除?”
训导主任有点恼怒,问黄芪:“你是谁?怎么擅自闯进老师办公室里来?”
黄芪毫不相让:“我是谁不重要,请您先回到我的问题。”
训导主任也生气了:“他保护表妹是没错,但不应该动手打人,尤其对方还是低年级学弟,由此导致后来大规模的集体斗殴,多人受伤,这个责任不该负吗?这件事里学校直接开除了情节最严重的八人,沙周胤只是劝退,还不够照顾他?”
彪叔瞪圆了眼:“照顾,你这叫照顾啊?人家孩子父母双亡,自己勤工俭学读高中,成绩还那么好,就指着考个好大学以后有着落,你让人退学不给高考,不是要人家的命吗?你知道对孩子将来影响多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