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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未落秋还在,君已北去万重山

      秋日的风是带着勾子的,就跟老农手中割麦的锋利镰刀一样,只轻轻从林叶树间刮过,那变黄变卷的枯叶便立即落下枝头,只留下一株张牙舞抓的光秃树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白杨落了金叶,柳树结发垂辫,盛了一夏的青荷水芙也开始落瓣结下一头头青翠莲蓬,孤零零地立在一丛开始枯萎的青黄荷叶中,人一望,骤起秋日寂寥感伤。倒是庭院东边白墙旁,那一架还未来得及完全盛开就被秋霜打蔫了的蔷薇迟迟未落,虽轻萎发靡不似从前那般明艳润泽,但深红偏紫的重瓣花瓣依旧紧凑叠合在一起,远远望去也宛若最初时含苞待放的娇美初颜,在秋风瑟瑟冬欲来的萧条时节,也不失自己的万千风情。
    “夫人,起风了,要不你还是进去等吧。”常嬷嬷拿上披风给叶寒披上,看着她越发单薄的身子颇是心疼。
    自那一日王爷拂袖离去后,这合璧庭王爷便再也没回来过,甚至连端王府也很少回,每日都把时间都耗在了军营里,而夫人则每日坐在廊下阑椅上,望着合璧庭空空如也的大门,一坐就是一整天,怎么盼也没盼到王爷的出现。秋露落了霜降至,这样风寒叶凉的等待整整已有半月。
    常嬷嬷看着依旧坐着不动的叶寒,心中落下一声哀叹,莫不奈何,上前劝道:“夫人,您脚伤刚好,大夫说了不能受寒,老奴还是扶你进去吧。再说,等会小世子也该下学了,若看着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他得多心疼呀。”
    或许是常嬷嬷的话说到了叶寒的心坎上,叶寒没再固执,随常嬷嬷扶着进了暖殿中。
    九月中至,气肃而凝,露结为霜,可并州的秋好似是从冰天雪地里长出来的,比不得温暖秋若春的江南水乡,她血亏气虚的单薄身子根本无法生暖抵御秋寒夜冷,所以一入秋来夜开始有凉气落下,这屋中鼎炉中的炭火就开始一一点上,若秋去冬来、风雪卷酷寒而下,这地下的火龙也日夜不歇地送着暖热,直至春来夏无寒为止。
    这些都是青川担心她的身子为她默默做的一切,这合璧庭中还有很多他为自己所做的用心之处,如今他不在,空余自己一人,即便满身生暖不觉寒,也填不满心中那份越发变大的空落落。
    “常嬷嬷,让秋实备点好入口的点心,阿笙最近食量增大,估计下了学回来就饿了,晚膳前先给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段日子也只有阿笙能让她提起几分精神。
    “夫人放心,秋实早就给小世子备好解饿的糕点,老奴这就去让她把东西端上来。”常嬷嬷笑着回道。
    叶寒点了点头示意常嬷嬷去忙,可还未等出门常嬷嬷转身离开,她又突然喊道:“等等!”终还是遏制不住心里那股不住叫嚣的固执,叶寒犹豫一下慢吞吞说道:“……你等会再去找下陈福,帮我问一下王爷何时会回来,我好提前做点他喜欢吃的东西备下。”
    常嬷嬷将叶寒的惴惴不安和跃跃期待都看在眼里,心里不忍当面戳破她的幻想,便平静一笑说了声“知道了”就离开了屋中。
    叶寒何尝没看懂常嬷嬷脸上的“犯难”,只不过她与青川之间,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冷战下去,也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去夏国这件事确实是她有错在先,青川生她气也是应该,他不理会自己也是正常。离上次争吵已经过了半月,她估计着青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她的脚也好了,既然青川不理她,她主动去找他不就行了,只要她好生认错服个软,实在不行再来个割地赔款,青川看到了她的诚意应该会原谅她吧,她想。
    华灯初上,常嬷嬷在秋风飘叶中回了合璧庭,抱歉对叶寒摇了摇头,她在陈福那里没问到王爷何时回府的消息。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叶寒听后没生气,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空落落的难受,好在晚间朱娉婷特地来此将明日青川率兵北上去夏国之事告知于她,她这半个月来才第一次知晓青川的行踪。
    “这么快?”叶寒听后有些吃惊,这夏国归顺书送至京城不过半个月,北齐朝廷就将收服夏国的诏书颁下,与以往朝廷能拖就拖的敷衍,这次着实让她有些诧异。
    朱娉婷笑着解释道:“祖父说了,若不是吴越两王这次争斗越发无所顾忌,擅自越过皇上调度北境大军以谋夏国,皇上也不会撑着病入膏肓的身体当着满朝文武众臣便直接下了收服夏国的圣旨,再加上玄隐大师暗布在朝中的势力鼎力支持,所以这诏书才会这么快一路顺通无阻到了并州。”
    “原来如此。”
    叶寒心下感叹着权势争斗之凶险,隐有后怕,若自己晚去一步让吴越两王抢先拿下夏国,青川在西境和北齐朝中的处境恐怕越发艰难。可他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好心,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没看不清自己的心思吗?叶寒回忆着这段时间青川对她的冷淡不理不会,心里颇是受伤。
    朱娉婷看着心情突然低落的叶寒,便知晓她必定又是为情所困了,连忙说道:“叶姐姐,祖父让我告诉你,明天辰时一刻北齐大军将会出发去夏国,你若是想见上赫连哥哥一面,后日在北城门等他就行。”
    叶寒瞬间心喜,犹如孤身一人行走在苍茫雪地中,蓦然转头看见一朵花开。
    朱娉婷隔案见之,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滋味。叶姐姐本来可以在家相夫教子不问世事,却无端被祖父“牵扯”进了家国天下中来,引得赫连哥哥与她夫妻不和家庭不睦,是他们朱家对不起她,自己也只能暗中为她传递点赫连哥哥的消息尽力补偿她。
    秋夜黯然落下,明烛含喜点燃,明明明天才能见到青川,她现在便开始兴奋不已,但又隐有几分担心,她与青川冷战了这么久,明日再见难免会生尴尬,总得找点什么由头可说,所以待朱娉婷一走,叶寒便立即唤来秋实去了小厨房风风火火开始忙活起来。
    朝来微润雨,天地清无尘,在干净冷冽的深秋清晨中猛吸一口凉气,秋意清凉瞬间便充斥满了整个胸腔。遥望并州城上的万丈苍穹,厚卷难散的灰蒙云层压低了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人居其中渺小如沧海一粟,但在那数十丈高的黑厚城墙之上,秋风呼啸卷起城上黑金旌旗展翅欲飞,有一人身披金盔铁甲屹立其中,英豪万丈,上可擎天,下可触地,如此豪杰世间难寻第二人。
    “昔□□太宗以武建国,北纳燕山,东至黄渤,南降益国,与南朝众国隔江而治,尽得中原之地,然止于横山并州,孝景两帝多次扩土开疆,亦无功而返。今天有恩泽吾皇圣明,国富民强而兵强马壮,先有灭褚建府扩我北齐之地,今有夏国臣服入我北齐之境,吾等皆是我北齐开疆之功臣,盛世之柱石。然北胡蛮夷侵我北齐夏地,辱我北齐国威,尔等蛮夷作乱之辈,身为我北齐热血好男儿,必将犯我北齐者,诛杀之!”
    “杀!”
    “杀!!”
    “杀!!!”
    城上豪情壮言,激动人心澎湃,城下群起激昂,杀声可震天地,连站在道路两旁的围观百姓亦深有所感,人人奋然大喊之。
    而叶寒却安静站在马车旁,不发一言,远远凝望着站在城墙之上的英武将军,壮志凌云豪情可比于天,就在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叶寒突然好像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不应该去夏国。
    青川是宁可流血也不流泪的大丈夫,一腔英雄气概,一身铮铮铁骨,他有着他作为一个男人和军人的骄傲和不屑,他宁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流血负伤,用自己的鲜血去写满自己的壮志功勋,也不愿假他人之手得一名不符实的辉煌功劳,更别说这份功劳是来自一个女人的努力。这于他不是荣誉,而是□□裸的侮辱,是对他身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军人最直接最有力的侮辱。
    秋风骤急,萧萧易水寒,壮士征途北上去,能有几人还?不求功名万封侯,不盼今生复归来,长刀一笑穿膛破,埋骨黄沙开疆土,尽忠君,卫家国。
    漫漫黑甲行若龙,缓缓出城去,叶寒目光追随着从城墙上走下来的熟悉身影,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常嬷嬷提着食盒轻轻推了叶寒一下,向叶寒不停使着眼色心里颇是着急,这王爷都快上马了,夫人怎么还木讷不动,再不去,王爷就快走了。
    最后,叶寒还是未能向前跨出一步,眼睁睁看着身披金盔铁甲的高大身影于城门外渐行渐远,直至不见,她就这般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周围是簇拥欢呼送行的人群,热闹淹没了她一人的孤独。
    待大军远去,方才气拔云天气势高的壮观场面已了然散去,渐渐被进城出城的繁忙人流所代替,叶寒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想着方才青川上马离去时投射过来的那一记眼神,轻轻缓缓若秋风轻卷着地上落叶,却带着秋来霜打的凉与寒,冷漠疏离间看她宛如一陌路人,让她毫无勇气向他走去,跨出一步。
    青川在拥挤人群中看见了自己,就像知道自己在城楼下一直望着他,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胡思乱想,那记冰冷刺骨的眼神已说明一切,他必然也已知道自己读懂了他眼中蕴藏着的恼与怨。
    他恼自己,恼自己不信他,他之前就对自己吐露过夏国之事他自有安排,让自己别担心,可自己还是经不住旁人的一再劝说,还是趁他不在时瞒着他去了夏国,如此这般不信任,他怎能不恼自己;
    他怨自己,怨自己对他的“轻贱”与无视,明明知道他对宁致远心有芥蒂,可自己还是一意孤行去了夏国见了宁致远。自己对他这个丈夫这般不看重,他又怎会不怨自己。
    在这恼与怨层层叠加的后面,叶寒想,其实还深藏着由误解而蕴酿出来的一种恨吧!也许他以为自己是对宁致远余情未了,所以才会不远千里冒着战火硝烟前去夏国见他,为的就是利用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逼迫他不得不出兵救夏国、救宁致远,刚才那记冰冷刺骨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几丝若有若无轻嘲,还有那上马离去后不再回头的决绝,她便知道青川误会自己了,可她也被青川方才眼神中的冰冷刺骨、还有他的冷漠疏离给彻底伤到了,最终也未能向他跨出一步。
    “夫人,老奴瞧这大军出城还未走多远,要不我们坐上马车追一下,应还来得及将这盒糕点送到王爷手上。”常嬷嬷热切建议道。
    秋来入冷,晨风清寒,叶寒垂眸低思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不急于这一时。虽说此次北上只是去收服夏国建州设府,没多大危险,可北胡未退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我还是别去打扰他,分他心,等他从北地回来我再做给他吃也不迟。”
    情最伤人,情也最误人,常嬷嬷心下为这为情所困的两人担忧得不行:一个心凉拒人千里之外,一个畏畏缩缩逃避不敢上前,两人谁都不主动向前跨一步,彼此都这样僵持着,这样下去再深的情也有被磨灭的一天。她真怕哪一天王爷移情别恋,就夫人这宁死不屈的性子,虽不会说什么,但亦不会委曲求全,到时端王府必然有一番天翻地覆上演,然后好好的一个家就会彻底没了。
    晨起送行未送成,叶寒回了端王府后便没再出府,一个人坐在屋中一坐就是一整天,神思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秋实看在眼里心疼不已,想进去劝但也被常嬷嬷拦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进去。这是夫人的心事,王爷便是夫人这心事上的心结,在王爷未回、未解开夫人心结前,谁也劝不好夫人,但凡事都有一二例外,常嬷嬷心想道并不太过担心,因她早有对策。
    秋分后变长的夜挤压得白日越发短,云落傍晚暮色早至,天色沉沉阴若雨,今年这秋日弄得人好生压抑。合璧庭中准时响起的脚步声从院门前一直延伸至屋门前,疏枝空隙间可瞧见是一三四岁的黄髫孩童迈着一双小短腿在庭院中快速奔跑着,一会儿便上了台阶一下便跨过屋门,然后兴冲冲地向一人孤坐在屋中的叶寒直接跑去。
    “娘亲!”
    阿笙一下就扑到叶寒的怀里,又是撒娇又是伸着小手要抱,小脑袋还不住在叶寒怀里又拱又蹭,像只小懒猪般,那闹腾劲儿闹得叶寒再低落的心情也被他给搅散了,淡漠的脸不禁慢慢浮现几抹温柔的慈笑来。
    叶寒看着赖在她怀里不起来的阿笙,轻手将他抱起坐好,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朱老夫子没给你布置课业吗?”
    “师公留给阿笙的课业,阿笙早在一贤堂就做完了,师公还夸阿笙‘孺子可教’,所以今日特地早放阿笙回来吃晚饭。”
    秋天冷了,阿笙觉得自己好像饿得更快,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根本存不了多久,不一会儿肚子就开始叫唤。况且在一贤堂上课时师公不许做事心有旁骛,所以他一下午都不曾进食,如今又跑了回来这么久,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看见一旁案几上放着的一方食盒,顿时那黑溜溜的大眼睛一下就被定住了。
    阿笙那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案几上那一方食盒,然后又转过头来热切地望着她,叶寒明了一笑,问道:“是不是饿了?娘让秋实给你备了些小糕点,你先垫垫肚子,再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显然,叶寒是避重就轻,没想把食盒里的东西给阿笙吃,阿笙听后微垂着小脑袋心里有些小伤心。他知道这食盒里的东西是娘亲专门给爹爹做的,本来是要今日给爹爹送去的,却没送出去。
    其实他方才进合璧庭之前,常嬷嬷专程在外等着自己,与他说了娘亲心情不好,要等会进来多逗逗娘亲,却不说娘亲为何如此。如今看着这未送出去的食盒,再想起那日娘亲回来时爹爹阴沉发黑的脸,不用多想就可知道爹爹一定是没理娘亲,所以娘亲才没将这食盒送出去,所以娘亲今日才会心情不好。
    阿笙心疼叶寒,小身子靠在她怀里双手尽可能地想抱住她,还跟个小大人般安慰着她,“娘亲,你别担心,爹爹不会真生你气的,你多哄哄他就行。”
    看在怀里才三岁的阿笙,却异常懂事地安慰着自己这个当娘的,叶寒既心暖不已又酸涩不堪,勉强笑了笑说道:“这是娘跟你爹之间的事,你还小,不懂,你还是认认真真把武功学问学好,这才是你该操心的事。”
    “娘亲,阿笙懂!”阿笙一下从叶寒怀里坐起,婴儿肥的小脸很是认真看着她,奶声奶气说道:“不就是娘亲做了什么事惹爹爹不高兴了。娘亲你去跟爹爹道下歉,认个错,再说几句好话,爹爹一定会原谅你的。”
    叶寒听着阿笙稚气未脱的话,讪讪笑了笑,轻叹一口气说道:“娘做的这件错事,不是简简单单道个歉认个错就可以过去的,你爹……他不会这么轻易原谅我的。”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阿笙才不信,依旧坚持说道:“娘亲,爹爹会原谅你的!即便爹爹现在不原谅你,只要你好好哄哄他,爹爹总有消气的一天。”
    与阿笙说了会儿话,虽然童言无忌,可能是把心中不能与外人道的苦闷烦愁说了出来,叶寒感到自己心头轻了不少,笑容也轻快了许多,还有心情跟阿笙开着玩笑,佯装苦闷道:“可你爹现在都不愿意见我,我想道歉想哄他也哄不着,阿笙这么聪明,帮娘想想办法,娘应该怎么做才好?”
    “嗯?我想想。”阿笙转着乌黑的眼珠子,学着朱老夫子捻须摸胡的样子小手在自己下巴上摸了摸,然后灵光一闪兴奋说道:“娘亲,爹爹不愿意见你,但你可以去见他呀!到时你就主动去找他,他跑你就追,他藏你就找,找到了直接将爹爹一把抱住,怎么也不放手,这样你不就可以哄他了吗?”
    孩子的想法总是这般纯真可爱,叶寒听后也不禁被逗笑,“担心”说道:“要是你爹一把把娘扔出去了,那怎么办?”
    阿笙这次变得很是认真,声音虽然依旧奶声奶气十足,但语气俨然像一看透世事的老人,十分笃定道:“爹爹才不会,他舍不得。”
    或许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叶寒仿佛瞬间豁然开朗,今早被青川彻底伤到的心又随即恢复如初,砰砰跳动,难掩雀跃。叶寒看着怀里的阿笙,不禁低下头在他柔嫩的小脸颊重重亲了一口,笑着夸赞道:“娘就知道阿笙最聪明了!”
    这次换阿笙有些发蒙了,娘亲前后态度转变太大,他这个聪明的小脑袋一时还转不过来,不过他却很喜欢娘亲亲他,当然也喜欢娘亲做的糕点,然后趁着娘亲正高兴便指着一旁案几上的食盒,可怜兮兮求道:“娘亲,阿笙现在可以吃那盒糕点了吗?再不吃,这糕点就坏了。”
    这都快入冬了,食物哪这么容易坏,叶寒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的阿笙,看着那直勾勾热切盼望的小眼神,被怀里这只小馋猫给逗笑得不行,“你如果想吃就吃吧,但是你得答应娘,这件事不许给你爹说。”青川若是知道自己偷偷给阿笙吃了蔷薇元子,而且还是原本做给他吃的蔷薇元子,这醋坛子肯定更不会理自己。
    有娘亲亲手做的糕点吃,阿笙自是想也不想连连点头。
    最后那一盒蔷薇元子自然是全进了阿笙一个人的肚子里,撑得他晚饭都没吃,晚上躺在床上叶寒给他揉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帮他消食时,这只小馋猫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让自己明日还给他做蔷薇元子吃,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草木色黄幡然摇落,气肃而凝露结为霜,这秋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霜降未落,待秋虫蛰伏不再闻鸣声时,这并州的冬也就到了,叶寒听着窗外刮得越发急促呼啸的北风,看着床上睡得正熟的阿笙,想起不知已远去多少里的青川,然后忆起方才阿笙说的童言无忌那番话,心里颇有期望希冀。
    她会在家里等青川回来,等他从夏国回来后,她会告诉他,她舍不得他们这个家,也舍不得他,可惜风狂无忌,猝然吹开暖阁关紧的窗扉,骤然灯灭暗落,落得一室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