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芳神色茫然，摇了摇头，说：“我看不出来他的年龄有多大！就跟现在我看见你一样。你如果不说自己三十一岁了。我也看不出来你实际上有多大年龄！反正那个时候，我看见送我一尊佛像的人，跟现在的你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他有两条腿，而现在的你，只有一条腿！”
    “人家看见我都说我才十八九岁了！因为我长得细皮嫩肉的，天生丽质，很显年轻！”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说。
    “那送我书的人，到底是不是你？”杨小芳问。
    “不是我！你认错人了！”我又重申一遍。
    “这本书的作者就叫杜卫城！跟你的名字一样！”杨小芳掀开桌子上那本《劫天命》的封面，在扉页上指着一行字让我看：《劫天命》著作之人：杜卫城。
    我说不对。我在网站上写《劫天命》用的不是本名。用的是笔名。
    杨小芳问你的笔名是啥。
    我说：“不要迷恋哥啊哥屙血！”
    她捂嘴笑了起来。说屙血没关系，十人九痔。
    我说我不屙血，就是起了个那名。
    杨小芳说有时候我屙血，大便干燥，造出来的一根很粗，把肛.门撑破了。
    “呀！”我一努嘴，非常嫌弃地看着她。觉得她很不值钱。
    我又问：“装书的那一尊佛像，是什么佛？”
    杨小芳说：“就是最大的佛，如来佛祖啊！”
    我拿起桌子上的那本书。翻开它，较为仔细地浏览了几页，说：“它的内容跟我在网站上写的《劫天命》一模一样。就是它这上面没有标写着主角的名字。这主角的名字就是个空白！这种书，你怎么能看得下去！”
    杨小芳问：“那你在网站上写的《劫天命》，那本主角的名字叫什么？”
    我说：“我用的是第一人称。主角就是我。叫杜卫城！”
    “真是奇怪！送给我书的那人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要送给我一本这样的书？”杨小芳眉头拧结，自言自语道。
    我继续将手上的书本翻动，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最后一页上画着一扇黄色的门。一刹那间，我看见前面的虚空颤动了，纸页上的黄色门也跟着颤动。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赶紧晃了晃头，眨巴了眨巴眼皮子，定神再看，虚空不再颤动，纸页上的黄色门也是静止的。
    刚才一幕，让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是不是哪一根神经在抽风。
    正好这时我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有泪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眼睛一阵阵的发酸。
    媒婆推门进来了。她脸上堆满笑，看我俩的眼神显得比较促狭，说：“看你俩一见面就卿卿我我的，对上眼了吧！这都过去老半天了，你俩说够了没呢！”
    杨小芳神情黯淡，说：“人家看不上我！”
    媒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张大个嘴忘了合，看着我，突然伸手使劲推搡了我一下。我独腿站不稳，又是猝不及防的，身体往后退，一屁股跌坐到门后的地上了，后脑勺磕在了墙上。头上一阵生疼。
    “你瞅瞅你，只剩一条腿吧！人家不嫌弃你，你还相不中人家！”媒婆生气地说。
    我一手扶门一手扒桌子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怕黑色的新裤子上沾上土，不禁懊恼道：“婶子，你推我干啥！相不相中是我的事儿！”
    “小芳！你用个屁崩他！崩死他个龟孙！”媒婆说，用白眼狠狠剜我。
    杨小芳臊红了脸，神态忸怩，嗔道：“婶，你说啥呢！我已经仨月不放一个屁了！”
    “仨月不放一个屁！你是神人！”我说。
    好像曾在哪本书上看过，人每天都必须放屁，要不然身体就出毛病了。
    媒婆一把抓住了我的褂子，使劲扯拉，让我脱下来。
    我奇怪道：“脱褂子干啥？”
    媒婆说：“你不是看不上人家姑娘吗！咱这儿有习俗。凡是过来相亲，看不上姑娘的男方，就得把自己的褂子脱下来，让女方穿一下，就能驱走霉气，等到女方相下一个对象的时候，人家男的就会相中她了！”
    我就把自己身上的褂子脱了下来，让媒婆拿了去。她将褂子披在杨小芳身上，俩手圈在自个嘴上对着杨小芳的耳朵小声地叽咕了一阵。我听不见她说啥。只看见杨小芳不住地在点头，还撇嘴笑。
    过了一会儿，杨小芳出去了。
    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媒婆俩人。
    媒婆用眼瞪着我。一张脸往下耷拉着。说：“人丑多怪！你就属于人丑多怪！一个腿的瘸子还挑什么挑！能娶上一个媳妇，就算你家祖上少了八辈子高香了！傻玩意儿，气死我了！”
    我压着嗓门怒道：“我跟她不来电！对她没感觉！”
    “来电了电死你个王八孙！你要啥感觉啊？自己身体无能，下面的蚂蚱子（男.根）硬不起来，还怨人家女的没给你感觉！你该去看看男科医生了！”媒婆翻着白眼骂道。
    我气得脑门上的筋一跳一跳的，使劲咽下去一口气，不再跟她说什么。越说越没档次了。
    等了好长时间，不见杨小芳过来这屋还给我褂子。我心里头开始不安了，说：“婶子，我那褂子口袋里还装着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呢！”
    “大卫，好大卫！听婶子的话啊！咱回家吧！这亲已经订了！褂子就扔在这儿吧！”媒婆说。
    我急眼了，说：“婶子，不能这样耍赖啊！我相不中她！长恁大个屁股！”
    “买牛买抓地虎，娶媳妇娶大屁股！懂不懂你！”媒婆说。
    “我不管！这女的我相不中！”
    “你要娶就娶，不娶钱也没了！谁让你把钱给人家了！给过钱之后，男方家要是不愿意，一分钱也不退。要是女方家不愿意，交的订金一分不少的退给你！这是一百年不变的老规矩！”媒婆说。
    “婶子，你这是在坑我！”
    “谁坑你啦！我给你这死瘸子弄个媳妇！你别不知好歹啊！我也是听你娘的话。让我不要管你啥态度，只管把这门亲给订了就行！订成了你娘给我一万块钱！订不成只给我五百！大卫，你说我该赚哪个钱？你叔病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等着用钱买药！”媒婆说。
    还没等我说什么，媒婆又说：“你娘还说了，如果这门亲订不下来，她就会死的！她说不是诓咱！是真的会死的！”
    我不再吭声了，低头默然。
    就这样，我跟杨小芳算订亲成功。
    她将褂子还给了我，只是装在口袋里的钱没了。
    女方的家人高兴，把我的电三轮鼓捣了鼓捣，又能骑了。
    傍晚，夕阳红，余辉洒满人间。
    我站在她家的院子里，目光注视着一个人。
    那个人也正在注视着我。
    我之所以看他，是因为他的一张脸长得实在太好看。比女人的脸长得还好看。如果他是一个女人的话，我一定会心动的。
    他看我。可能是因为我是今天这场相亲的主角。
    只见他慢慢地咧起嘴角，脸上笑了，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是小芳的哥哥，我叫杨大宝！”
    “哦！”我也笑了一下。
    以后我该叫他大舅哥。
    我坐上了电三轮的车斗子。女方家开始知道疼我了，觉得天晚了忒冷，拿了一条厚厚的棉被放到车斗子里让我盖上。媒婆坐在驾驶位上，将一件大棉袄反穿着在身前，为了挡冬风。满脸堆笑的跟众人打过了招呼后，要走了。她一拧车把，三轮车往前蹿了。
    刚驾出这个村庄的村口。就有一个人挡在电三轮前面，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是一个小小的孩子，长得又黑又瘦。我知道，他叫孙小悟。
    媒婆叫道：“你这孩子！挡住路干啥！让车差点儿没怼上你！”
    孙小悟绕过车头，到后面来，递给了我一张纸条，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真挚，用诚恳的语气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会做为很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听我的劝告！”说罢，也不等我表态，他转身离去。
    我喜欢孙小悟身上的品质。我当然乐意和他做朋友！不和这样的人做朋友，那一定是不懂事。
    电三轮又往前走了。暮色沉沉，灰蒙蒙。我打开孙小悟给我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一定不要和杨小芳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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