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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声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忧虑,如果有一天玉露堂面临经营危机,她去哪里找资金周转来渡过难关,会不会有一天,收购价跟零售价持平而她一分钱都赚不到,毕竟按照目前的茶叶市场和大众的饮茶热来说,这并不是杞人忧天。
余声大学是学设计的,毕业后的工作也只是产品设计,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对销售一无所知,更何况她还经过了施维厉填鸭式的岗前培训。
为了增加销售额,余声想到了打广告这一条路,可是上天似乎要弥补她失怙的痛苦一般,还没等她想好广告怎么打,她就意外的接到了一大笔订单。
她为了散心去了城郊一处叫芙蓉山庄的地方,喝茶时遇到旁边桌的客人气势汹汹的对大堂经理发难,“你们这些茶都是陈茶,一股味道,我花了那么多钱你们就给我喝这个?”
经理不停的道歉赔礼,余声听得有些烦,闻了闻还没来得及喝的茶,皱着眉叫来了服务员,递给他一小袋茶叶,“麻烦你帮我换成这个茶,对了,给那桌的女士也上一壶。”
茶是前一年出的峨眉竹叶青,茶重新上来的时候,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她听到经理叫他“明先生”。
事情如何解决的余声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桌客人安静下来之后那个男人坐在了她的面前,“今年的峨眉竹叶青,小姐是懂茶人,明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
余声当时愣了愣,直到对方的名片递了过来,她才反应过来,明颂,芙蓉山庄的总经理。
她客气的笑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您的茶是哪里买的?”明颂开门见山的问,甚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和无奈,“我们今年收到的茶都不太好,实在让我们头疼。”
那一年的气候不好,影响了茶树的生长,优质茶叶的产量锐减,尤其是优质的绿茶,H市的天气在那一年的多雨多湿几乎从年前一直延续到了夏季雨季结束后,对茶叶的储存也有很大的影响。
“茶叶是我们自己家的。”余声摇了摇头,有些迟疑,这似乎是个商机,可是……
明颂的目光闪了闪,问道:“不知道您家是……”
余声犹豫了片刻,抱着大不了以后不来这儿了的念头,道:“玉露堂,您有需要帮忙的吗?”
“玉露堂?”对面的男人似乎惊讶了一下,“老街上那家上百年的茶行老字号玉露堂?他们家老板不是位先生吗?”
余声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抱歉,家父家慈已经过世,现在是我在打理它。”
“哦,抱歉。”明颂愣了愣,然后欠欠身冲她歉意的笑笑。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得多,芙蓉山庄成了余声第一个大客户,按箱买茶的那种,并且经由明颂的介绍,余声的客户越来越多,市里多家会所都从她这里进货,会所的客人走高端路线,自然不吝惜银钱。
更何况还有他介绍来的其他客人,玉露堂最初给余声的危机就这样解决了。
后来她问过明颂为什么早就知道玉露堂却一直没来过,回答是:“玉露堂比其他同等茶行要贵。”
“但是我们贵得物有所值。”问这个问题时余声已经和明颂合作一年有余,正是一批新的春茶上市之时,她看着面前这些从各地茶园送来的茶叶,想到它们从一片不起眼的叶子到名茶的转变过程,回答得异常肯定。
也是那个时候,因为玉露堂的生意渐渐回到了父亲掌舵时的繁荣,事务开始繁杂,阿珊和宁远先后来到这里。
余声想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件事。
熟客们都是新茶将上市了就打找打电话预订,来拿了就走,极少会特地坐下来的,唯有叶长生是例外,他是她知道的唯一一个真把这里当茶馆的客人。
他会将茶资压在茶杯杯底,每次一张五十的钞票,有点多,但不知道是不是父亲和他约好的,余声好奇但没有问过,只好每次都精挑细选了上好的茶叶亲自泡了送过去,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年。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突然在心里升起来,就好像这个人陪了她很久,和她一起经历了重重困难然后到达胜利彼岸似的,然而她连他的全名都还不知道。
叶长生再出现,是在周末,恰好也是五一假期。
天气很好,叶长生出门前看了看天,天空很高,是个很晴朗的天气,他看一眼和他走在一起的人,“Anna,我希望今天的安排你能喜欢。”
“当然,我很好奇你说的那个地方。”欧Anna收到叶长生送的大红袍,发现茶汤清澈到不需要过滤,又听说卖茶的那家店,连王江帆送她的茶具都是在那里买的,惊讶之下表示想要见见这家店,于是叶长生就成了她的向导。
走进老街,欧Anna看着两旁众多的小店,不时好奇的问问这是什么那是干嘛的,“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我以为老街是隔壁那条街。”
不怪她没来过,实在是H市人把这一片的几条街都笼统的称为老街,这条路直到十多年前才有了个正式的名字,横桥老街北路,可是熟悉的人仍旧称它为老街,它在市政上的名字却被遗忘了,就连寄快递也只要写门牌号就可以了。
老街的生活节奏慢得不像是城市的,余声昨晚睡得晚了一点,才过中午就有些打瞌睡,她看了眼外面没几个人的街道,想了想,从后院里拉了张摇椅对阿珊道:“你有事就忙吧,我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