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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里眼眶发热,他胡乱揩去眼泪,站起身,嘴唇哆嗦,将千言万语咽下肚,说:“我明白的。”
老兵笑起来,伸手轻轻拍他肩膀,鼓励道:“维里,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在那一刻,他看见无数的战士们出现在老兵身后,他们戎装待发,似乎随时会远行。许多年以前,维里也曾经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维里浑身一颤,昨夜的经历并不是幻想出的梦境,聚在篝火边谈天说地的,是战友们的灵魂。
时过境迁,他们早就站在生死两边。维里作为生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再次出征。
“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我们,”老兵抚摸他的头顶,温和地说,“能再看见你,我们都很高兴,出去吧。”
砰砰——
接连不断地燃烧声在身旁炸开。
再留恋逝去的战友们,也会终将离别。他的身旁又燃起火焰,指引着他通往黑魆魆的西方。
维里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回头的欲望,他能感觉到老兵们正注视着他,目光灼热得能让他忘却所有的胆怯。他大步往前走,一步一步迈入黑暗。
周遭的景象渐渐模糊,黎明的晨光消弭无踪。他的手腕传来一阵拉扯的痛感,维里低头,只见手腕竟然系着一道绳索,蜿蜒着没入黑暗当中。
这是……
维里心中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选择相信这条绳索,在漆黑中行走,他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
他终于看见黑夜尽头有一线光亮。
那些可怖的雾气蠢蠢欲动,想要侵蚀他身旁为数不多的净土,维里自然而然地挥挥手,火焰随心而动,变作雷霆霹雳,扫清遮掩着污秽的浓雾。
尽头的那条光线愈发明亮,隐隐绰绰地甚至能瞧见一团濛濛的紫光。
维里忍不住翘起唇角,他认出那是权杖紫罗兰发出的光芒。
伊格纳斯就在那里等待他,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伊格纳斯的身影,正转头冲着他笑。维里大喜过望,反手握住颤动的绳索,向着他大步奔去。
啾、啾——
鸟鸣不绝于耳,吵得维里头疼。
他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缓缓睁开眼,霞光扑面而来,而他的身旁空无一人。这让他愣了半晌,疑心自己还在尼伯龙根,那个真实而虚假的要塞。
伊格纳斯去哪里了?
就在他迷茫时,一只雪白的团子扑通一声落到他面前。
“早上好,维里,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啊?”
漫天的霞光中,郁金香学院的侏儒校长,阿尔弗雷德·比佛,带着长长的白胡须,向维里伸出了手。
……
“原来如此,”听着维里将自己在圣城的经历详细讲述一番后,阿尔弗雷德发出一声长叹,“伊格说的竟然这个意思。”
维里茫然:“什么?”
阿尔弗雷德撩起衣摆,在他身旁坐下:“也是,我还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从哪里开始说起。
思考一会儿后,阿尔弗雷德道:“你之前在阿斯加尔德时,是怎么遇见尤利的?噢,尤利就是教皇的名字,他本名是尤利西斯,是主教伊格纳斯的双胞胎弟弟。”
“我都知道,”维里说,“进入阿斯加尔德后,我到达世界树所在的天坑中。当时我和温蒂妮一同到达世界树脚下。”
再之后,四周就升腾起白雾,主教从白雾中走出,将他引上云中的阶梯。
听见维里提起那座塔后,阿尔弗雷德扭头,遥望圣堂后的高塔:“你说的那塔,是不是长成那个模样?”
晨光熹微,天蒙蒙亮,整座圣城好似在睡梦中,寂静得听不见一丝声响。
昨夜教皇和伊格纳斯的争斗使得房屋倒塌,一片狼藉,雕像尽数损毁,连平日打理的极整齐的草坪,也被飓风掀得坑坑洼洼。
唯有那座圣堂,还维持着先前的模样。
高塔笼着一层虹光,在霞光照耀下,添了一丝不可亵渎的神圣。
维里默默点头。
“唉,伊格还是放心不下尤利,”阿尔弗雷德唉声叹气,“其实伊格一直没怎么变,倒是尤利变得我都不大认识了。”
维里想了想,说:“校长,其实机缘巧合下,我曾亲历你们过去的回忆。”
“嗯?”阿尔弗雷德愣住。
维里老老实实说:“不知什么缘故,我在世界树的阶梯上穿越时间,遇见诸神黄昏前的命运女神斯寇蒂……”他顿了顿,又说,“以及还是孩童的主教。”
从那时其实便可隐隐窥见端倪,教皇尤利西斯对主教的依赖和偏执。
阿尔弗雷德听后,脸诡异地变红,他轻咳一声:“听你讲我以前的事,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你还看见了什么?”
“还有你、精灵王和主教他们头一次见面的场景。”
“啊——”阿尔弗雷德捋着胡须,“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看过。”
维里点点头:“我也不知为什么会看见这些回忆,大概是主教自己想让我知道些什么。”他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现在的教皇,和以前的教皇不太一样,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表情,都在努力模仿以前的主教。”
只是形似而神不似,所以能一眼找出矛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