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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目的达成……等等!

      天子说这话的时候低头看住了真妃拉住自己袖子的手,他有些悲哀的想着,下一刻这人应该就会收回去了。
    一同收回去的,还有她的期盼,以及微弱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的真心?
    想到这儿淳嘉不无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是怀疑云风篁对自己可曾有过真心实意么?
    那晚的坦诚相对,也许只是这妃子演得好,而自己一厢情愿的看没出来。
    “……那妾身想请陛下留在浣花殿,陛下许么?”只是云风篁沉默了一下,却娇媚一笑,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越发握紧了他袖子,柔声问。
    淳嘉怔忪了会儿,方才低低的笑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这话,而是伸手,捏着云风篁的下颔,强迫她抬起头来跟自己对望,淡声问:“爱妃,这般戏弄朕,好玩吗?”
    他此刻心情极坏,手底下颇为用力,捏得云风篁微微蹙眉,却未提醒,仍旧笑着,说道:“好玩。”
    不等淳嘉开口,她复道,“陛下多日不来浣花殿,又拒绝了妾身百般求和,这些日子,妾身心中的千回百转,陛下可知道吗?”
    淳嘉闻言,手底下下意识的放松了些。
    云风篁趁机侧头挣开,斜睨着他,似笑非笑说:“陛下,妾身说了,妾身从来不是宽容大度贤良淑德之人……陛下让妾身在这殿里伤心难受、惶恐不安了这些日子,妾身跟陛下玩笑几句,陛下难道就要跟妾身计较了吗?”
    “……”淳嘉默然了会儿,道,“真妃,朕对你素来有着偏爱,你也该知道,否则断不至于这般胆大妄为的试探朕。但你也该知道,朕如今诸事繁忙,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回到后宫,也依旧勾心斗角的。”
    不然他也不会确定自己对云风篁有着喜爱,就直接摊牌。
    这会儿却有些后悔了。
    倒不是后悔在一群贤良淑德,至少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贤良淑德的妃嫔里,偏生喜爱云风篁。
    而是懊悔不该那么快跟她摊牌。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说的就是这妃子。
    淳嘉反思,当初就该拿捏着分寸,什么都不说,顶多私下偏袒她对她好,兴许这妃子疑神疑鬼的,还不敢太过孟浪恣意。
    这会儿好了,她知道他喜欢她,于是这就成为了一份筹码。
    原本就没几句真话的人,现在越发的似真还假。
    “陛下,妾身若是有着明年入宫的那些新人们的家世,妾身难道就是那种喜欢勾心斗角的人?”云风篁对着皇帝的委婉警告,只是懒散一笑,说道,“您看妾身像是见天玩弄手段阴谋的人么?”
    淳嘉一时间有些无言。
    云风篁还真不是。
    宫禁之中流传着她的狠辣跟手段。
    但实际上云风篁入宫以来玩的阴谋并不多,她更多的用的是阳谋——比如说入宫头天借着跪下请罪扯落袁楝娘衣裙、跟脚投水“自.尽”,在场的明明白白她的算计跟心思,然而皇帝也好,袁楝娘本人也罢,却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吞,主动出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时她的依仗是什么呢?
    是纪氏在后宫只手遮天,是淳嘉还在隐忍,是她虽然为云氏所坑才入宫却到底顶着云氏女的名份。
    再比如她利用纪暮紫晋入妃位,其实当时哪里没人怀疑纪暮紫是被冤枉的?纪氏三代凤主更是卯足了劲儿为她脱罪。
    但淳嘉也好淑妃也罢,于公于私都需要对纪氏下手。
    纪皇后是淳嘉发妻,而且为人精明不说,多年执掌宫务,耳目众多,名份势力,都不太好下手。
    相比之下,纪暮紫只是一个妃子,由于皇后嫡姐在前,家里对她的扶持,以及本身的警惕心、行事的谨慎程度,都远不如纪皇后,却方便多了。
    所以云风篁递出个引子,淳嘉为首,淑妃为辅,兴许还有袁太后的功劳,就主动帮她把事情做成了。
    虽然这两位的主要目的是针对纪暮紫,不过他们仍旧为云风篁争取到了妃位的补偿——这也不是他们同情怜悯云风篁,云风篁从来不会指望别人一时的恻隐——只是淳嘉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宣告自己的威严与权力。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云风篁,至少不全是为了云风篁,更是为了他自己。
    云风篁算定了这一点,也顺利的得到了婕妤之封。
    一个人的言谈举止烙印着其过往。
    云风篁行事恣意,看似毫无规矩却不失堂皇,无非是因为自幼得宠,向来少受拘束,在家是元配嫡出女,敲定的出阁也是一家主母,根本不需要也不屑于钻研鬼祟之术。
    毕竟,她当时的夫家戚家,用不着她战战兢兢的逢迎琢磨。
    可现在伺候的淳嘉,却不然。
    “陛下厚爱,妾身受宠若惊啊。”云风篁见淳嘉不作声,叹口气,继续道,“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妾身这般出身,能够册封为妃,已经打破了宫中惯例。却还得陛下偏爱,得以执掌宫务……陛下您说,来年新人,能不将妾身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妾身能不害怕么?”
    淳嘉按了按额角,冷笑道:“害怕?朕还以为你是这会儿就开始给新人上眼药了。”
    “妾身倒是想,可这有意思么?”云风篁不以为意,她的确有给那些如今还不知道姓甚名谁的新人下眼药的打算,毕竟目前对于淳嘉来说,跟前的是他喜欢的妃子,新人却是尚未进过的联姻对象,私心里偏袒谁自不必说。
    那么云风篁口口声声畏惧后者,淳嘉能不先入为主,厌烦上那些还没进宫的新欢?
    不过这目的被看穿她也没当回事,自顾自的继续,“不管陛下喜欢不喜欢她们,为着江山社稷,为着天下黎民,肯定都是要纳的。而且还得给高位,给宫权,荣宠有加的那种……妾身说她们再多坏话,总结起来,无非就是羡慕嫉妒恨罢了。”
    “毕竟若妾身有着她们那样的家世作为依仗,妾身又何必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至于明知道圣心在妾身,却还是抑制不住的为来年绚晴宫的处境忧虑?”
    淳嘉睨她一眼,讽刺道:“朕还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云风篁叹口气:“妾身入宫日子短,手底下的人尚未完全归心。越是地位不稳,越是不敢表现出来。不然,只怕倒台得更快。故此,就算装,也要装的若无其事……陛下您说,对吗?”
    “你说来说去,无非还是为了给谢氏子弟要官位权力。”淳嘉幽幽说道,“以为朕看不出来?”
    “可是妾身的那些兄弟,并非德不配位之人。”云风篁也幽幽道,“您抬举谁不是抬举,抬举他们,一举两得,不好吗?妾身知道这点儿小心思瞒不过您,其实,也没打算瞒。毕竟,妾身总觉得,以您对妾身的心意,是不会跟妾身计较这些的。”
    淳嘉哂道:“你总是有着各种理由来狡辩。”
    他没理会云风篁嘀咕自己不曾狡辩的话,只不无讽刺道,“只是你这般信任谢氏,当初却何以孤零零前来帝京,寄人篱下?”
    谢氏是你血亲,可当年谢风鬟之事满城风雨时,还不是将你当做弃子,远远的发配帝京?
    你却还是宁可信任依靠他们,而不是朕?
    至少当初一块儿前往绮山行宫的路上遇刺时,他明明是对她不放心才坚持将人带在身边的,在她遇险时却不曾袖手旁观,更因救她而坠崖。
    淳嘉自认为,不该被真妃不信任。
    “……”听出皇帝的话中之意,云风篁沉默了会儿,方低声道,“可是人生在世,如妾身这样的俗人,总想要抓住些什么,才觉得心里安稳的。”
    淳嘉沉声道:“你可以抓住朕。”
    他说着,反手握住了她还扯着他袖子的手。
    云风篁任他握着,淡淡道:“是,妾身可以抓着您,甚至您也愿意让妾身抓着。但是妾身跟您之间差距过于悬殊,得您屈身俯就,得妾身踮起脚、甚至跳起来,才能触及。所以这些日子,陛下其实为妾身受了不少委屈,而妾身呢?却还是觉得,很累很累……陛下,如果妾身站的高一点,兴许只需要举起手就能拉到您的衣角,而您也不需要跟之前那样,深深的俯身,不是么?”
    淳嘉一时间无话,过了许久才慨然道:“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朕难道还能不答应吗?”
    见云风篁微露笑容,他忍不住又说,“只是若谢氏不堪大用,又或者作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若是如此,那就是他们福泽浅薄,担当不起。”云风篁立刻道,“如此,妾身亦不敢强求!”
    她比皇帝还对娘家人要求严格——毕竟这些人要是不干好事,或者办砸了大事,八成也要牵累她在朝野的风评的!
    这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问题上,云风篁才不管什么骨血至亲不骨血至亲的。
    挡她路的都是仇人!
    见她态度坚决,淳嘉放了点心,就如同云风篁总怕他以后会翻脸不认人一样,他也怀疑云风篁这会儿说的好听,真等她家里人出事了要处置了,指不定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情来了。
    就这妃子的手腕跟口才,他有点怀疑自己到时候撑不撑得住?
    正狐疑之间,云风篁却依偎过来,笑着道:“那,正事说完了,陛下,今儿个起,都来浣花殿好不好?猛儿前儿个问起您,妾身可是说,您正忙着,忙完了就会天天过来的。”
    “……”淳嘉沉默了会儿,然后就怒了,“那你还给她收拾东西要送她出宫?!”
    “刚刚谢横玉过来故意说给朕听的是不是?!”
    “这般心机城府你还问朕做什么你自己做主不就成了?!”
    “什么朕屈身你垫脚……都是你编出来糊弄朕的!!!”
    “朕再也不相信你了!!!”
    云风篁:“……”
    当初在亲娘跟前一个高兴说漏了嘴的教训为什么记不住?!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