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页
这些年,他在沈寂溪身上投注的心血,丝毫不亚于沈喧。不过沈喧喜怒不形于色,想必对方心里的担忧丝毫不少于自己。想到这里,沈长易便也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坐在对方旁边。
章煜嘴上占了便宜,倒也没有全然不理会对方的提议,当下驱马向前,吩咐了大队骑马赶路,只留了四人随自己与沈家的马车同行。
詹左右端着小半碗血走出东屋,不由一愣,只见詹荀正脸色铁青的立在门口,望着自己手里鲜红的血,一言不发。
詹荀先进屋检查了沈寂溪的伤势,见对方的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了,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并没有其他的不妥,这才关好门出了东屋。
原本想先斩后奏的詹左右被逮了个正着,于是也不隐瞒,将沈寂溪的血能解血疫之事说与了詹荀。
那半碗血放在堂屋的桌上,詹荀抱头坐在榻上,詹左右立在一旁。
屋子里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詹荀苦恼的捶了捶胸,他觉得自己整个鼻腔都要被沈寂溪的血腥味填满了。
“大哥,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让村子里的人死。”詹左右压抑着哭声,哽咽道。
詹荀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他何尝不想救全村人的性命。这么多年来,若不是仰赖村里人的照应,自己恐怕活不到今天。
今日下午,他去烧了第一批因血疫而死的人的尸体,可是短短几个时辰,村北的祠堂里又有了新的尸体。
明日天亮,他还要和詹左右一起去村里转转,看看谁家人手不够的,或者没有活人了,帮忙把尸体抬走。本来这是要和虎子一起做的,虎子的爹——二叔是村长,可是虎子的病今日已经加重,明日怕是抬不动尸体了。
见他一言不发,詹左右带着哭腔问道:“我问你会不会为了全村人的性命,拿我的命换,你说愿意。换了他就不可以了么?”
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命,去换数十口村民的命……詹荀忙抑制思绪,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是外人,他不姓詹。”詹荀终于找到了比较合理的理由,拒绝这个极度诱人的条件。
“用一个外人的命,救全村人的命,大不了,咱们陪他死。”詹左右不依不饶,他想求一个活着的机会。
“他的命,咱们如何能做得了主。”詹荀道。
若对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哪怕是个与自己毫无牵连的陌生人倒也罢了。可是,对方将解狼毒的药给了自己,而不顾自己面上的狼毒发作,险些毁了容。
詹荀是个好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这是许多年后,沈寂溪说的话。
不过,现在没有人告诉詹荀这句话,詹左右只会求他做好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的事,所以他陷在自己的纠结里,开始瞻前顾后。
“大哥,我真的不想死。若是没有他我也认了,可是如今你叫我怎么甘心。”詹左右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吐了一小口血出来,情绪更加激动的继续道:“原先知道能和你一起死,我也不怕,如今你已经好了,我也想陪你活着。大哥,求你了。”
詹荀闻言才意识到,自己今日竟然没怎么吐血,好似身上确实没什么病气了。
詹荀突然意识到自己两难的关键在于自己的疫病解了,若是自己不独活,那便没欠谁的了。“大哥会陪你一起,不会独活,如此你可以放心了。”
詹左右闻言有些语塞,咬了咬牙端起桌上的半碗血一口气喝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俏郎中小剧场:
章煜:早就听闻先生风流倜傥~
沈长易:那当然,我们家先生必须必的风流倜傥。
章煜:……我说的是你。
沈长易:你……耍流氓,无耻。
☆、毒血·中
詹左右当着詹荀的面把沈寂溪的半碗血喝了。
詹荀:“……”
“大哥,你骂我吧,我真的不想死。”詹左右一口气将碗里的血喝了个底朝天,他强迫自己不吐出来,然后近乎崩溃的开始哭喊。
徒手干了半碗血这种画面,还是很有冲击力的。詹荀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很生气。说到底詹左右能活着,他是高兴地。
“你快些回去休息吧,将碗洗干净了,去漱漱口。”詹荀道。
詹左右一愣,见对方没有发怒,忙乖乖的拿了沾着血的碗出去了。
鼻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詹荀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索性起身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看了一眼东屋紧闭的房门,詹荀摸了摸下巴,起身朝东屋走去。
沈寂溪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睛便见到詹荀立在榻前。
意识渐渐清明,脑袋传来的痛意也开始清晰无比。沈寂溪暗骂一句,撑起身子,强行将头痛抛诸脑后。腕上包扎好的伤口,提醒着他眼下的另一桩麻烦。
自己还活着,这便意味着,对方只取了很少的血。
“你拿我的血去给染上血疫的人喝了?”沈寂溪借着昏暗的月光,望着詹荀问道。
詹荀别开脸,面色冷清,没有言语。
沈寂溪暗骂道:懦夫,拿一个外人的命救全村老老小小的性命,这买卖可再划得来没有了。这人既然都动手了,居然没胆做下去。害的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求死,都没能成。
“不说话,便是承认喽。”沈寂溪自己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高兴。原本是存了心思告诉对方,想着对方当真能把自己的血放干去给村里的人喝,如此血疫便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