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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卿亲临相府找二公子?难不成来抓人?
“二公子常年在外……”乐福把手背在身后,一边不动声色地向门内的家丁做手势,示意家丁向花千树通报,一边说道,“诸葛公子难道是二公子的好友?”他家二公子如今在京城是否有朋友还是个问题。
既然是大理寺卿,哪有不请进门的道理?乐福装作不知晓诸葛行云的身份,意图拖延时间让二公子决定好是否出来见人并套话判断诸葛行云的来意,若消息回传得慢,他也好提前决定决定自家二公子“在家”,又或者“出远门”了。
若花决明在场,或会责备乐福多此一举,但乐福在花府做了三十年的家丁,看着公子们长大,早习惯了帮花千树收拾烂摊子。若诸葛行云找上门是因为花千树摘花摘到了虎口,他也能拖些时间让花千树收拾行囊躲了这情债,免得这状告到花决明头上,花千树又得吃一番苦头。
诸葛行云着急问:“他离京了?”乐福的一句“常年在外”似乎隐喻花千树已再度离家远走。
乐福不答,反问:“公子不知道二公子的行踪?”他眼中的疑惑不解表露得很到位,若非诸葛行云见惯了犯人,这会还要顺着乐福的话,由着乐福打几个回合的哈哈。
“他不愿见我?”诸葛行云单刀直入。不等乐福回答,他心中已有了答案。他缓缓低头,垂下眼帘,失落之情不加掩饰,喃喃:“他知道我要来……”抬头往大门内看去,朝思暮想的身影没有出现,他无意僵持,准备离开。
见这彬彬有礼的人伤了心,乐福立马变了心意,叫住诸葛行云:“诸葛公子!”二公子做错事被找上门那是活该!但要是诸葛公子只是来探访好友,他这做法岂不糟蹋了难得的情谊?
诸葛行云回头看向乐福,乐福忙把诸葛行云请入府中。从路过的下人那儿问出花千树所在后,乐福把诸葛行云带到后院,方瞧见三位公子身影,乐福停了脚步,道了声“公子请”便退了下去——毕竟情况不妙。
花千树抱着柱子,固执道:“我不去,说我不在。”
花千墨站在他面前,无奈地静视了他一会,道:“那便由大哥替你接待。”
几乎要和柱子融为一体的人即刻松手,张开左臂拦住花千墨:“别去!让他走就好。”
花千墨方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就瞧见了走廊那头的诸葛行云,他一边对着诸葛行云以点头作问候,一边对花千树道:“那你自己来吧!”花千墨行为让花千树猜到了诸葛行云已经到他身后,但怕被诸葛行云瞧见他的脸,他杵在原地,不敢回头确认,正欲抬腿离开此处,花千宇挡在他面前,小声问:“这么怕吗?树哥,你该不会……”
花千树毅然回道:“不是。”
花千宇面露天真之色:“我也没说什么——你以为是什么?”
花千树哑口无言,身后的脚步声已近,花千树不走了,只嘱咐花千宇:“我是你义兄。”
花千宇腹诽:你头脑是不好用了吗?既然能找上门,多半已经知道你是我亲哥了吧?
“花千树,你叫花千树,”与脚步声一同,诸葛行云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你原来,离我这般近。”他猜到花千树出身中原,却不想他就在洛京。
花千树像是被这近在咫尺的人攥住了心脏,这下更是难以动弹,连回头都难。他驻足原地,诸葛行云行至他面前,对上他的眼,表情柔和,没有责怪之意。
花千宇和花千墨已悄然离去。
“我那时想,”诸葛行云伸手,想要触摸他的脸,却又收手,把这不安分的手背在了身后,“等我功成名就,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现在看来,你确实什么都不缺……
“树星桥,火树银花……花千树,花千树……”诸葛行云重复着花千树的名字,不知心情是喜悦还是悲伤。
如果能更仔细一点,如果想得更多些,如果能对“树星桥”有多一些了解,他是否能早些找到这藏在名字里的线索?近十年的光阴啊……足以让人变了心。
花千树总在犹豫,他心中明明早有了决断,却无法如以往潇洒,但当诸葛行云出现在眼前,他便清楚自己永远配不上诸葛行云——即便是作为朋友。他决心不再耽误诸葛行云的人生,冷然:“不是说过别来找我吗?”
诸葛行云合上眼帘,好一会睁开,问:“那你何时会主动出现?”他以平静的面貌回应花千树的冷漠,心中却不免倍感凄凉。
花千树只说:“结束了。”
被宣告的霎那,他心中凉意渗出心外,席卷全身。他像是坠入寒潭,不一会儿潭水没过头顶,他随重力沉沦坠入深渊,渐渐连呼吸都变成痛苦的事。
深渊之中,发声亦是艰难,每每张口,冰冷的水堵住他的喉,令他几乎窒息。干脆坠落让黑暗卷席也许轻松,但他仍试图找到重新登陆薄冰的可能:“是……因为孩子们吗?”
“不是。”
“是因为我违背了约定吗?”
“不是。”
“……为什么?”
“我并非你的良人,只会让你徒增伤心罢了。”花千树想做得更决绝,又不忍让他心碎。
“后悔?既然如此,那日为何回应我?”
“只是……以为好玩,又缺乏思量罢了。”
“好玩?”诸葛行云捂着眼仰头笑了起来,“那时的吻也只是因为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