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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安明熙再度作揖,左脚后跟微微抬起,显然有离开的意思。
    安清玄看出安明熙不想久留,挥了挥手便令其退下。他看着安明熙的背影,想起许久之前安清枫所告诫他的话……
    他本存疑,直到那日花千宇在安明熙的住所呆了一夜,次日亦不归,他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他的四子喜欢男人,属意之人还是花决明的小子。
    他曾想安明熙也许与他少年时一般,只是误把那朦胧不清的情感认成爱情,但若是安明熙和花千宇通了心意,并且已经有了更深层的接触,换做他也难以从这朦胧中清醒……他现在只盼地域的隔阂能让他们的感情逐渐淡化。
    有安清枫作为前车之鉴,安清玄不认为把事情闹大是正确的做法,倘若行得通,他会一直采取隐秘的手段使两心分离,然后这将会是谁都不愿提及的隐秘过往。
    他对安明熙今日的表现还算满意,安明熙对花千宇的情感也许不如他所以为的深切。
    也是,少年郎哪懂深情?
    ……
    安明心对洛灵的记恨是认为那悲剧是洛灵在一旁煽风点火所导致的,还是恨洛灵没能改变安清玄的决策呢?又或者怒的是洛灵存在本身。
    洛灵出身风尘的消息不比安明心所讲诉的故事更令他动容,他虽告诫自己安明心所记忆的真相不一定真实,却仍不由去想安清玄的狠心——倘若他幼年时的幸福是建立在异母兄弟的痛苦之上,他又怎能怪他人对他恨之入骨呢?失去母亲的痛苦,他感同身受,而因这份同理心,他对安明心改观不少。
    他自认这份使自身处境尴尬的同理心不该有——幼子无辜,即便冠上报复的名头,他也不认为安明心对他所为乃是正义。
    他忆起长惜院那位同样叫做“洛灵”的花魁。若安明心以为无误,也许如今新的“洛灵”的出现并非巧合。为探虚实,安明熙放衙后便现身长惜院,然次日院中不同寻常,入门一段时间也没看见鸨母迎客,院内的客人也骤然减了不少。
    既然他进门时不受阻挠,今日理应开放。
    入东座,见今日气氛果真不如以往,连丝竹奏出的都是哀乐,本是来此寻欢之客亦是唉声叹气。安明熙无意对此深究,只叫住了端茶的小厮问:“洛灵呢?”
    小厮张张口,说不出话,眼眶似乎都有些红了。
    见状,安明熙转问:“鸨母呢?”院里都是年轻的小姐,连跑堂和丫鬟们也个个年轻清秀。因而年纪与他母妃相仿的鸨母才可能与他母亲有些交集。
    小厮告诉他鸨母有事要忙,不便见客,安明熙便问何事。小厮难办,支支吾吾了一会,见安明熙偏要问个所以然,他才道:“和大理寺卿一起。”
    “在大理寺?”安明熙讶然。小厮摇了摇头,道:“在北座。”
    “寺卿找鸨母做何?”难不成因为是大理寺卿,所以需要特殊招待吗?况且……难道花千树也在?
    小厮仍是含糊,好一会也不愿说个所以然,只问:“客官要见寺卿吗?”把见鸨母换成了见寺卿,他本以为安明熙会退缩,没想安明熙大大方方道:“带我去。”小厮无它法,硬着头皮带着安明熙到了北座。刚入门,小厮还未请问坐在显眼处的大理寺卿,诸葛行云便起身,推手、弯腰,向安明熙行礼,称呼了声:“四公子。”其余身着黛绿官服者皆随他弯了腰。
    小厮心中庆幸自己明见,没有拒绝如此人物的要求,弯腰一拜便退下了,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除诸葛行云外,在场身着官服者也是大理寺之人——大理寺查案?不怪今日气氛不对。
    “发生什么事?”安明熙走近问。
    诸葛行云简单作答:“命案。”
    命案?难道是哪位大臣或者皇亲国戚命丧长惜院了?需要劳大理寺卿亲自下场。
    “死了谁?”
    “花魁。”
    他蹙眉:“洛灵?”
    “是,”诸葛行云点头,“花名洛灵,本名赵水淇,江东人士,死于毒杀。”
    毒杀……
    安明熙如鲠在喉。
    相同的名字,相似的末路,安明熙不知这是上天的恶意,亦或有人故意为之。
    他背过握了拳的右手,强装无事地问:“犯人呢?”
    “尚在查验。”
    安明熙无声地叹了一气,转问:“鸨母呢?”既然“洛灵”不是本名,那么情况应与他猜想的相近,他现在需要找鸨母验证。
    “她去叫人了。”
    说人人到,鸨母育娘在另一名捕快的监看下带着几位小姐、丫鬟来到了诸葛行云面前,并在瞟见转身面向她的安明熙时眼神骤变——鸨母定然认识他的母妃,他隐约记得初见时她的表现亦是不寻常。
    安明熙自知长相与母妃多有相似之处。
    为长惜院的声誉考虑,诸葛行云才决定不把人带回大理寺提审。这会他要问话,熟知长惜院上下的育娘虽有用处,但他还是把人让给了安明熙,由着二人离开了此处。待“身份不凡的贵公子”不在,他身后的女捕快对他道:“寺卿,这样的小案让我们来着手就好,寺卿何必亲力亲为?”
    诸葛行云摇头,只吩咐书办把提讯过程记下。女捕快与书办对了眼,她无法从这一眼中判断书办是否与她有相同的疑问:难道真被人说中了?一向无欲无念的寺卿对花魁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