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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院治疗室里只有陆召白历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也就不怎么顾忌。
白历把左腿架在陆召腿上,方便按摩小腿。
“你挺看好他。”陆召从膝盖往下按。
“说不上看好不看好,”白历说,“主要是横向对比之后,第一继承人用实力告诉各位他真的在很尽力衬托老二了,真是感人的手足之情。”
这嘴真是一点德都不积,陆召笑了半天。
“我对林序没什么感觉,最多就是不讨厌。”白历向后一靠,瘫在沙发靠背上叹口气,“长了张正儿八经的脸,没想到还是个梦想家。不过也有可能就是挂在嘴边的漂亮话,听听也就算了。”
陆召没太懂。
白历说:“这么说吧,你觉得我能活得这么滋润是因为什么?”没等陆召多想,白历就给出答案,“因为我的身份。”
“我得承认,我能接受高等的教育,拥有优秀的生活环境,广阔的门路和不愁吃喝的下半辈子,都得归功于我是个贵族,还碰巧挺有钱。我的身份让我在帝国有一定的特权。”白历懒懒道,“所以我才说我比很多人都有能力和机会去做出white01这个选择。从一开始,我的起跑线就比相当一部分人要高。”
陆召默认,他出身平民,童年过得并不宽裕,周围的人也大多如此。
他是混出了头,看起来只要努力就有未来,但他年幼时大部分认识的人自始至终都活在那颗灰蒙蒙的附属星。
“我的出身注定了我混的圈子,越有门路,就越有门路,越有钱,就越有钱。”白历笑了笑,“所以我们抱团占据上层,乌云和泥潭也就这么形成了。二少爷想要一个属于所有人的帝国,那他就只能把这个起跑线拉到所有人都能站的位置。”
白历叹口气:“这很难。就算没有贵族,也会有富人和穷人,强悍者和羸弱者,就连贵族内部都分老派新贵,人存在就会有等级之分,等级高的人自然会抱团,会成为新的阶级,起跑线就会被拉高。”
陆召无言,手上按摩的动作略有停滞。
“不过这都是我片面的想法,”白历瘫在沙发上笑道,“是‘洗漱室思考’。”
“什么意思?”陆召问。
“就是坐在马桶上或者洗澡的时候偶尔会冒出来的想法,”白历说,“显得我很深入思考是个文化人的样子。”
陆召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干嘛,”白历支棱起脖子,“你没发现人在没带个人终端坐马桶跟泡澡的时候最容易想事儿吗?”
陆召隔了好一会儿道:“确实。”
“你看看,”白历说,“洗漱室思考吧。”
不太懂白历怎么能把毫不相关的两件事连在一起说的,但陆召还是被逗乐,笑得不行。
笑够了,陆召还是问道:“这些,要怎么解决?”
他说的“这些”很含糊,简单的两个字下是庞大的事物。
“我哪知道,我就是个这个,”白历用大拇指掐住小指的指尖,比了个蚂蚁的大小,“不过我偶尔会比较幼稚地想,要是有一天让我摘去贵族的头衔,我应该也不是不乐意吧。”
陆召笑了笑。
“很理想主义吧,我也觉得。现实可是更深更沉更不讲情面,走在现实里的人都得摸索前进,还可能摸错了掉进沟里,”白历晃了晃腿,陆召按住他继续揉,“我玩不来这个,你还不如我呢,咱俩就凑合着活吧。”
“嗯。”陆召说,“做好眼前。”
白历笑道,“我的洗漱室思考告诉我,我这样的人能做的最基本的事儿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的时候,留神别踩到下面的人。”
在帝国这个和白历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地方,他经常会生出很强烈的无力感。
但有一点白历很清楚,那就是不管在什么地方,站在什么位置,做个好人总不会错。
“我毕竟过得还不错,可能说这些大道理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但我也想不出别的了。”白历说道,“不过讲真的,我拒绝林序的时候还有点怕他不乐意,以后挤兑我什么的。”
“怎么挤兑?”陆召抬起头问。
“我也说不好,但我总觉得提心吊胆,原定轨迹到底有没有彻底崩盘我不敢确定,在它没彻底坍塌之前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白历叹气,“毕竟在原定轨道上我的左腿得彻底断了才算完。”
在原剧情里,白历这个反派的退场是在腿彻底报废之后。
后续消息也都是原著里通过唐开源视角的转述,已经跟主线没有半点联系,写着写着也就没了,现在的白历之所以知道自己的结局是死在医院,也是因为唐开源安抚陆召时说过的话。
——“你放心,他这辈子都无法自己走下病床了,或许余生都将在医院度过。”
这一切都发生在白历彻底废腿之后,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陆召没有回答,手指在白历小腿狰狞的伤疤上划过。
“实在不行,”白历有点痒痒,笑着缩腿,“我就只能吃软饭了。”
对这个话题陆召一直都不大喜欢回答,他沉默着继续按摩。
“说实话自从上次主赛场的系统故障之后我就有点儿放不下心,”白历开玩笑道,“打不下去了还没替补,干脆陆少将替我上场算了。”
陆召的手顿了顿,“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