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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奇货可居

      八月的化州一片忙碌,身为经略使的江安义却感觉到无所事事。
    欣菲一大早便急着前去龙卫州统府处理公务,不到天黑不会归家。整个后宅静悄悄的,江安义总会想起彤儿、冬儿带着孩子们在家时,家中欢声笑语热闹非常,又有几个月没见到孩子们了,真想他们啊。
    江安义慢悠悠地出了府门,带着四名亲卫步行前往刺史衙门。从家中前往府衙不远,街道两旁的商贩、百姓见到江安义会热情地打招呼,那些卖早点的小贩会招呼江安义到自家的摊点上吃早饭,要不就追着把烤包子、油饼、馕之类的吃食塞给他。江安义很享受这种与民同乐的氛围,有时就坐在道旁的小摊上吃点东西,与摊主和旁边的食客唠唠家长,问问百姓衣食,离开时亲卫们会偷偷地把钱放到商贩的桌上。
    来到府衙官吏们早有在忙碌,一路寒喧着江安义走进大堂,大堂内空空荡荡,公务都在二堂方刺史那里办理。桌上摆放着一堆公文,这些公文是方仕书事先看过批复过的,呈给他看过做到心中有数。
    随手翻看,多是兴修水利、整治道路、修缮粮仓之类的事,这些事方刺史看过即可决定,但江安义是经略使,不能不禀报他。江安义交待过方仕书,政务仍由他作主,只需事后送呈他过目便是,如果需用经略使大印,只管到大堂来取,对方仕书江安义信得过。
    看完公文便无事,江安义不好出大堂打搅别人办差,只好背着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这样的日子着实无聊。李来高对百工署十分感兴趣,主动请缨任了百工署署令,每天忙得不见人影,刘逸兴被方刺史借了去,张克济和郭怀理去了香雪居,安勇、石头和朴天豪在戈壁清剿马贼,只有自己清闲到无聊。
    朝庭晋封自己为平山侯,此生追求的目标似乎已经达到,官做到经略使再往前的位置少得可怜,自己才三十三岁,任六部尚书似乎还早了点,至于登堂拜相就更远了,大郑国还没有年纪低于五十岁的宰相。江安义叹了口气,太子对自己的观感并不好,将来成了天子自己顶多做个户部尚书,宰相这个位置有韦祐成在,多半落不到自己身上。
    实在无聊,江安义索性出了府衙,到大街上四处溜达,与会野府的士农工商说说话时间更容易打发。经过集市被塞了不少瓜果,卖野味的刘黑子硬塞给他一只兔子一只野鸡,说是二小子在府学读书,明年府试的时候请江大人多多关照。
    黄柱很欢喜,这一段时间江大人有闲,总是亲自下厨,江大人的手艺没活说,便是栖仙楼的大厨也比不过,昨天吃得的爆牛柳、煨蹄筋,今天吃清淡些,清蒸野鸡、红烧兔肉,再来个二两金玉液,这日子过得才叫美。
    江府,厨房飘香,经过的人无不咽口水,那些厨娘已经习惯了江大人亲自下厨掌勺,尝过他做的菜后,都不好意思在江家做厨娘了。
    “张先生,郭爷,你们回来了。”看到两人迈进二门,黄柱热情地招呼道。
    郭怀理抽了抽鼻子,道:“真香,看来是小江亲自下厨,我老郭有福气,来得巧。”
    黄柱逗笑道:“郭爷,这几日都是大人亲自下厨,可惜您和张先生去了香雪居,要不要我给您数数都吃了点啥。”
    张克济沉着脸,半张焦枯的面容越发森冷,黄柱见张克济脸色不愉,大踏步向厨房走去,连忙高声地喊了一句:“江大人,张先生来了。”
    江安义正在厨房颠勺,明玉真气在炒菜也不无帮助,每块菜在锅中翻滚受热冒油的状况都了然于心,如何炒至鲜嫩可口也如与敌交战一般。
    烟雾缭绕中看到张克济走进厨房,江安义笑道:“先生回来了,再等片刻菜就熟了,咱们好好喝两杯。”
    张克济冷着脸喝道:“主公无复远志,从此以庖厨为生乎?”
    江安义一愣,放下手中铁锅,整衣应道:“江某不知该做些什么,借庖厨之事打发时间尔。”
    “主公曾云有志守护家人亲朋,有能力则守护天下百姓,莫非都做到了?还是将说过的话抛在了脑后?”张克济黑着脸毫不客气地责问道。
    江安义拱手道:“安义不敢忘,多谢先生提醒。”
    郭怀理在一旁笑道:“张先生板起脸,老郭的腿就打颤。大事等吃过饭再聊,民以食为天,小江,你再不拿锅铲,锅里的肉就要焦了。”
    …………
    书房,江安义再度郑重向张克济施礼,道:“江某自晋封平山侯后,心荡神迷,终日无所事事,多谢先生点醒。”
    张克济叹道:“我知主公心有隐忧,生出和光同尘之心,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主公想不与人争,低调行事,恐怕难达心愿。一旦天子驾崩,太子即位,恐怕主公便难再逍遥。”
    江安义在椅中坐下,道:“今日先生点醒江某,身为化州经略使,江某当为化州百姓谋福祉,只是方刺史做得不错,他是长者,江某不好过多插手政务。”
    “主公若是为百姓谋福祉,方公是仁厚长者,自然会欣然配合。”张克济道:“张某这几日想了想,主公不妨从这几方面下手。”
    江安义燃着熏香,替张克济斟上茶,道:“愿闻其详。”
    “安西大营征募兵员,这些日子有不少流民前来应征,有些人还是拖家带口而来,被征入伍的人并不多,如若能将这些人留在化州,让他们安家立业,这些人口将来便是化州的兵源、财源。”张克济道。
    江安义点头道:“方公已经让各县将这些人登记在册,让各县搭建住所,发给粮食,帮他们找寻用工之所,鼓励他们开垦新田,按照朝庭律法,前三年不收取税赋,我今日在大堂看到公文,各地新登记造册的百姓有七万六千多人,加上从西域各国赎回的百姓,减去战乱流失的十余万人,化州新增了二十六万多人。”
    “人多力量大。”张克济道:“光靠官府接济不是办法,应该让这些人有活干,能养活自己才能留住他们。化州遭遇兵乱,半数县城不同程度受损,城墙、房屋、道路、水利都要修补,那些汉子能够用得上。妇人们可以到商铺、作坊帮工,也能可到人家帮佣,那些小孩可以到各县的抚幼养慈院认字或者学点东西,总之要让这些人感觉到在化州比家乡要好,才会愿意留下。”
    江安义点点头,道:“明日我会去找方公,让他向各县下发公文。”
    “今年的粮食要减产,各地报的产粮有多少主公可知道?”
    江安义皱了皱眉毛,道:“西域联军占据化州时把县城的储粮抢掠一空,不过今春他们驱使百姓照常种地,只是百姓照料不经心,估计减产在二成左右。最重要是西域人入侵,屯军四散,今年的屯田几乎绝收,减少了百万石粮食。化州新进了这么多人,我怕今年的粮食不够吃。”
    张克济道:“今年并州、青州以及江南各地都是丰年,向朝庭请求运粮支援,再派人前去购买一些,应该能应付过去。府衙的税银还没有分到各县,方刺史手中有钱。”
    江安义笑起来,道:“现在每天大把的银子运出去,方公心痛得要命。方公连二堂的椅子断了腿都不舍得换一把新人,叫人钉块木条照样坐,上次李来高坐上去差点没摔一跤。”
    “呵呵,方公严于律己,对百姓却很仁厚,该花的钱一文也不会省。化州百姓能有主公、方公作为刺史,实乃幸事。”张克济道。
    熏香散发出幽香,书房的空气带着清新,张克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主公在化州六年大力培育人才,兴建济民书院,修缮各地县学,化州学童逐渐多起来。今年科举,化州士子得中十六人,不能不说是主公倡学之功。不过化州的人才还是欠缺,士子不愿前来,主公不妨鼓励士绅、百姓多多筹建私学、书院,让那些寒门子弟亦有求学之所,百年之计在于育人,化州要成为大州需靠读书人。”
    江安义连连点头道:“不错,先生此言甚善,想江某当年差点缀学,要不是家母和安勇,江某今日不过是田间一农夫。想这天下有不少人与江某当年一样,为生活所迫不得不中断学业,实为憾事。江某愿出资二十万两资助寒门子弟就学,新修的书院江某每年至少前去讲学一次。”
    “主公大力助学,必为士林所誉。”张克济微笑道,心中想着怎样把主公的善行在士林中大为宣扬,让天下读书人特别是寒门学子都视他为楷模,天下士子都视化州为读书圣地,都愿意来化州为官。
    张克济呷了口茶,笑道:“这些皆是化州的内政,不知主公对西域之敌有何想法?”
    江安义一愣,道:“西域之敌已退,应该十年之内不可能再次进犯化州。”
    “主公可曾想过,化守为攻,让化州百姓不再历兵祸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