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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苏云皱眉,从包袱里取出了天道院令牌,道:“大师一定是误会了,我们真的是来求学的,不是什么上使。”
    涂明和尚接过去,几个僧人一起凑过头来,翻来覆去的查验,过了片刻,那几个僧人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的,是天道令。”
    涂明和尚站起身来,双手托着令牌,恭恭敬敬的送到苏云面前,沉声道:“上使请收好。”
    苏云收下令牌,这令牌是他们在葬龙陵中从那些死去的天道院士子尸骨上搜寻到的,一共找到了四块半。
    他们觉得玉质不错,原本打算拿到城里卖掉,换来钱补贴开销,不过从涂明和尚的表现看来,这天道院的令牌应该非同小可。
    “几位大师,我们是从天市垣无人区来的乡下人,也是机缘巧合遇到劫灰怪这种事情,这天道令,也是我们无意中捡来的。”
    苏云老老实实道:“我们与天道院并无干系。”
    涂明和尚哈哈一笑,与那几个僧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上使放心,我们都明白,绝不会走漏风声!”
    天市垣无人区里没有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天道院的天道令,更是不可能被人随随便便捡到!
    而劫灰怪暴动,自然也不是机缘巧合便可以遇到!
    苏云这样说,反而让他们更加笃信,苏云几人便是奉元朔国大帝之命,来朔方暗访的天道院士子!
    几个僧人兴奋起来:“朔方,有大案子!”
    涂明和尚话锋一转,关切道:“几位是从乡下来求学的,现在还没有入学罢?”
    花狐缩了缩头,老实巴交道:“我们刚进城,还没有去找学校……”
    几个僧人同时笑了:“是,刚进城,自然是没有入学。上使还没有入学,想去我们文昌学宫,我文昌学宫自然欢迎得很。原本有入学考核的,也无需再考。”
    “还是考一考比较好!”狐不平连忙道。
    几个小狐狸连连点头,心道:“万一这文昌学宫是个大粪坑呢?我们是进城求学的,可不是来掉进粪坑里洗澡的!”
    涂明和尚无奈,只得道:“也罢。那就考一考,走个过场。”
    花狐愈发肯定文昌学宫不是什么好地方,面带难色道:“几位大师,我们是乡下来的,在朔方城没有身份,入学恐怕有些困难……”
    涂明和尚笑道:“这事简单。我们没有地方落脚,先去文昌学宫睡一晚,明天早上,五位的身份便会安排得妥妥当当,毫无破绽!”
    苏云与花狐对视一眼,心中均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文昌学宫果然是朔方城最差的学校,招不到士子,铁了心要留下我们了!”
    青丘月气得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哽咽道:“考不上的话,我们坚决不上你们学校!”
    涂明和尚等人松了口气,肃然道:“上使放心……”
    苏云也有些头大,解释道:“大师,我们不是上使。”
    涂明凛然,环视一周,沉声道:“诸君都明白了吗?从这里下去之后,便没有东都来的上使!”
    “明白!”几个僧人异口同声道。
    一个僧人迟疑一下,低声道:“师哥,这个车夫要不要灭口?”
    第52章 误上贼船
    苏云、花狐与几个小狐狸毛骨悚然,恨不得落荒而逃:“这文昌学宫,果然不是善类的学校!”
    涂明和尚打开车窗向外看了一眼,只见那车夫还在驭使巨兽往前赶路,于是关上车窗,摇头道:“他若是听到我们的对话,肯定会逃跑。他没有逃走,说明门窗隔音,他没有听见我们的话。”
    这年轻僧人笑出声来:“大家不用紧张。我们是文昌学宫的老师、先生,又不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匪徒!为人师表,为人师表!哈哈哈哈!”
    那几个僧人急忙整了整仪容,宝相庄严。
    苏云、花狐等人心中暗暗叫苦:“我们好像上了贼船了……”
    花狐悄悄看向窗外,只见他们不知何时行走在云桥上,外面大雪纷飞,兽撵行走在云桥上,小楼一摆一摆的,咯吱作响,似乎随时可能从高空跌落下去。
    云桥更高了,他们走在云雾缭绕的天上,这时候跳车逃走的话,肯定会被摔成烂泥。
    “逃不掉了,只好去文昌学宫看看了。”
    苏云也在打量窗外,心中生出一缕闲愁:“但愿这个文昌学宫不要太烂,否则我就对不起野狐先生和老苟夫妇的托付了……”
    他有些忧虑,作为野狐先生的门生,他须得照顾好这些同窗同学,老苟夫妇又对他说朔方是人类的地盘,他作为人,须得照顾好花狐他们。
    “对了,还有一事。”
    涂明和尚从衣袋中取出两个小钱袋子,一个交给李牧歌,一个交给苏云,笑道:“这是昨晚两位士子帮忙应付劫灰怪暴动,劫灰厂的厂督给两位的谢礼。”
    李牧歌打开钱袋子,又惊又喜:“一块青虹币!厂督真是出手阔绰,比我在塞外羊城历练赚的还多!”
    涂明和尚笑道:“你们帮他应付劫灰怪暴动,救下了数以百计的矿工,他省下了不知多少钱。几块青虹币对他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一个僧人冷笑道:“我们出力帮他平了劫灰怪暴动,救下这么多矿工,这厮居然还想一毛不拔,还是我们勒索了半晌龟儿子才肯出钱!”
    涂明和尚咳嗽一声道:“师弟,我们是修佛的,钱财是身外之物。何况咱们不是已经勒索来钱了吗?怎么可以骂人家?”
    那僧人急忙双手合十:“龟儿子还想用童家压我们,阿弥陀佛!”
    花狐打开苏云的那份钱袋子,失望道:“才五块青虹币,真是小气。”
    在天市垣青虹币并不值钱,是北海青虹蟹身上长出的钱币,以往他们都是拎着螃蟹去集市买东西。
    这次苏云他们因为要进城,还攒了些五铢钱和青虹币,五铢钱有一两百枚,青虹币也有百十块。
    “不小气了。”
    李牧歌眉开眼笑道:“青虹币是炼制性灵神兵的宝物,哪个灵士不想搜集到足够的青虹币,炼制自己的灵兵?一块青虹币,价值千枚五铢钱呢,价比黄金。”
    “千枚五铢钱?价比黄金?”
    苏云与四只狐妖呆住,他们的包袱里有百十块青虹币,岂不是价值十万钱?
    难怪袁家岭的袁武非要杀他们,原来青虹币这么值钱!
    但是他们转眼又想起在荒集镇以物易物卖掉的那些青虹币,不由捂住心窝,一阵心疼:“天市垣那些天杀的奸商,一点都不淳朴……”
    花狐心中更疼:“苟大爷也是奸商,变身之术要了我两块青虹币!亏我还把他当成亲大爷!”
    “适才大师说厂督用童家来压你们,这个童家,是朔方童家?”
    苏云收敛心思,面带微笑,询问道:“劫灰厂是童家的产业?”
    涂明和尚心中凛然,试探道:“上使此次是来查童家的?”
    苏云不置可否。
    车厢里再度安静下来,涂明和尚额头冒出冷汗,与其他僧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窗外灯红酒绿,高楼如云,车来车往,穿梭如织,兽撵经过一座又一座云桥和高楼,终于来到文昌学宫。
    苏云向外看去,心头微震:“这便是朔方城官学中排名靠后的文昌学宫?”
    花狐、青丘月、狐不平和狸小凡趴在窗边往外望,嘴里发出哇哇的惊叹声,便是眼睛也激动得亮晶晶的。
    涂明和尚见状,心中暗赞:“难怪他们会被大帝派来查案,看他们装乡下人,装得多像!但是查童家,恐怕凶险重重啊,说不定还会把我文昌学宫拖下水……”
    他面色忧色,忧心忡忡:“我原本以为东都来的上使查的不是什么大案,但是牵扯到童家……怪我愚钝!大帝派出天道院士子来查案,怎么会是小案子?铁定是能够让朔方大地震的大案要案!只是我文昌学宫夹杂在朝廷与地方势力之间……”
    文昌学宫到了。
    这座学宫是建在城中的一座山上,一座座玉宇琼楼环绕着这座山,比山矮了十多丈。
    那些楼宇是琉璃瓦,映照夜色中劫灰发出的光亮,如同翡翠,云桥也都悬挂着劫灰灯,云桥从楼顶延伸出来,如同空中的飘带,铺到学宫中的一座座古老的宫殿建筑前。
    宫殿堆雪,被今夜的雪色染得白茫茫一片,好在灯光明亮,还可以看到道路上有人在清扫,还有些士子留在学宫,趁着雪景游玩。
    苏云还看到山上有湖水,碧波荡漾,没有被雪覆盖,湖水四周处处都有劫灰灯照明,在皑皑白雪中如一块绿色宝石,衬托整个学宫,让学宫显得气宇非凡!
    湖面上还有一人被脱光了,倒吊在水面上,水面下有大鱼满口利齿往上跳,试图吃人,把那人吓得抖来抖去。
    “排名在前的学宫,是否更加气派?”花狐喃喃道。
    涂明和尚笑道:“在朔方,我文昌学宫是唯一一个肯收乡下士子,也肯收妖怪士子的官学。至于学校是否气派,真的那么重要吗?”
    苏云的目光从湖面上那人身上移开,心中深有感触,道:“有教无类,此乃圣人之举。”
    涂明和尚双手合十道:“知易行难。文昌学宫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官学中的排名一直上不去。”
    苏云与花狐对视一眼,花狐低声道:“小云,文昌学宫也不似那么不堪。”
    苏云又瞥了瞥被吊在湖面上的那人,有些迟疑,悄声道:“倘若果真是个好学校,那么便在这里求学,倘若不行,那就考差点,尽早脱身。”
    花狐点头。
    兽撵载着他们,沿着云桥一路来到半山腰的学宫一处楼宇前停下,众人下车,涂明和尚吩咐道:“涂岸师弟,你带着他们先住下,一切等到明天再说。”
    一个僧人称是。
    涂明和尚匆匆离去。
    苏云等人随那僧人进楼,那僧人安排好房间,道:“我着食堂送来些清水面条,先将就吃一些。”
    众人劳累一天,又饿又困又累,尤其是苏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来得及休息。
    他先是经历天市垣雪夜森林追杀,又在大人物庙宇中除掉袁家岭十多只猿妖,又经历猿三祖师追杀,在烛龙撵上与猿三祖师殊死一搏。
    来到城里后,他又经历了劫灰怪暴乱,以及劫灰爆炸一事,这些事让他着实没有了力气。
    吃过清水面条之后,众人倒头便睡,各自进入梦乡。
    文昌学宫,文昌帝君殿。
    涂明和尚双手合十,毕恭毕敬的跟在一个老者身后,那老者身着被洗的发白的粗布道袍,头上挽了个歪歪斜斜的发髻,正在给文昌帝君上香。
    “天道院的士子,是真的吗?”那老者对文昌帝君拜了拜,起身向殿外走来。
    涂明和尚连忙跟上他:“天道院的天道令,谁能造假?天道令是天道院士子的身份象征,从天道院毕业,令牌便会被收回去。他身上的令牌,的确是天道令,我不会认错!”
    老者抬脚,迈步越过门槛,草鞋落地,摇头道:“只有天道令也未必便是天道院士子。若是有天道院士子死在外面,天道令被人捡得,也可以冒充天道院士子。”
    涂明和尚关上帝君殿大门,道:“他的功法我见过,用的是洪炉嬗变,这正是天道院的士子筑基的功法。这门功法,总该造不了假吧?”
    老者目光向朔方城的中心方向望去,淡然道:“洪炉嬗变,已经流传到朔方了。听闻城里来了位东都的先生,教一些士族的士子修行,学问极高。他教的就是洪炉嬗变。有传闻说这位东都来的先生,也是天道院的人。”
    涂明和尚露出茫然之色,不解道:“天道院已经派了这位先生,为何又派来其他上使?”
    “多半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