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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还债(四更)

      匍匐的身影动了动长足,片刻,书桌那边传来话语。
    “我知道你叫什么,别想着能从这里逃走。”
    陆良生伸手触去油灯,淡淡的语气里指尖一搓,黄黄的火光从灯芯亮了起来,书生放好灯盏,搬了一张凳子走到蜘蛛精面前放下,坐上去平静的看着对面朱二娘。
    “接下来,在下问,你来答,可否?”
    额头复眼转动,打量周围的陈设,这间房里四周墙壁、门窗都法力流转,朱二娘不敢硬闯出去,至于面前的书生,她也是听过骨夫人提起过,修为算不上多高,但所学法术多的让人咋舌,什么邪术、正术都会。
    面对书生沉稳不惊坐在那里,朱二娘一身妖法伎俩更不敢施展,战战兢兢的缩回八条长足,匍匐去地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陆.....陆公子,你问吧。”
    沉默两息,陆良生语调不高,神情冷淡的开口。
    “画红宜是不是与五色庄有关系?”
    没想到一来就问到点上,朱二娘有些慌乱,没等她开口,陆良生却是点下头了。
    “不用回答,从你神色已经得到答案了,你身上应该也有五个火球组成的图案,一开口就会身死魂灭,对吧?”
    前者明显送了一口气,眼里露出感激。
    “多谢陆公子体谅。”
    “那我再问你,如何知道五色庄的?只说过程前面即可。”
    门窗紧闭,昏黄的油灯摇晃,照在朱二娘可怖的脸上明明灭灭,她卧在地上嘴唇微微的发抖,好一阵才抬了抬脸。
    “是.....是在长安城外,那日陆公子与令师被围困,才与那人遇上。”
    陆良生眼皮跳了一下,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蹙起眉头,身子微微前倾。
    “捡这个说,你们远在西北重重大山之中,如何知晓我与师父被围?”
    或许被吓到了,朱二娘向后靠了靠,‘咕~’的一声,咽下一口口水。
    “是夫.....不,是画红宜,她把你师父的消息遣小妖透露那些修道之人.....陆公子.....我没有掺和.....只是被她带在身边远远看着.....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不要将我交给那猪妖,求求你,囚我虐我都行.....”
    陆良生问话停了下来,双手压在膝上,闭上了眼睛,之前自己一直在推敲,师父如何被人寻到行踪,想不到竟出在这上面,正要重新开口,外面响起道人的声音。
    “老蛤蟆,过来喝酒划拳!”
    院子里,衣衫褴褛的蛤蟆道人,青肿一只眼睛,负着两蛙蹼踩着过一片狼藉走了过去,蟾眼微抬瞥去拿着酒杯的孙迎仙。
    “待老夫换身衣裳再来。”
    身后,陆家村八条大汉跟着进来,坐去道人那桌,迈开的腿脚间,花白的母鸡恹恹看了眼跳上石阶的背影,咯咯的打着鸣,昂着头一瘸一拐的跑去了灶房窝着。
    门扇吱嘎轻响,向里打开,蛤蟆道人侧身闪进来,看到匍匐的蜘蛛精,挽起袖口大步走去,抬起短小的蛙蹼啪啪打了几下,才解气的跳去床沿。
    “良生,给为师端碗水来。”
    正思虑的书生回过神,连忙端了书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凉茶递去。
    “师父,你一只眼睛怎么了?”
    坐在床沿的蛤蟆道人,就着徒弟递来的碗,趴在碗边大口大口牛饮几口,舒服长吐了一口气,将身上这件撕烂的袍子脱下丢去一边,走去属于他的小衣柜。
    “小伤,就是与这朱二娘厮斗了一番。”
    “可你法力......”
    “哼哼,为师就算没法力也是很厉害的,想当初那山头上,数大宗门围困.....”蛤蟆道人从衣柜取出一件花色的衣裳,抖了两下,回头看去蜘蛛精:“你说,老夫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将你降了?”
    朱二娘看了看对面的书生,低下头小心应道:“是.....是。”
    窸窸窣窣换衣声里,陆良生也没再继续问下去,毕竟这蜘蛛精再详细的,估计也问不出来了,撑着膝盖从凳上起来,走去书桌。
    “我不知你做过多少恶事,但眼下既然被擒,我自然不能轻易放你离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书堆下面,抽出一本宽长的书册拉着画幅铺在桌面,陆良生转过身望着垂着头的蜘蛛精。
    “修行不易,我不想杀你,就到此书里悔过吧!”
    一展《山海无垠》上面画幅流转,像是有一种吸力,那朱二娘脸上露出惊慌,连连说了几声:“不不不......”八只长足挣扎了几下,抓着地面想要逃离,没跑到门口,就被硬生生的拉扯,化作一道紫色烟柱,吸进了里面。
    “待改过自新,磨去戾气,我便再放你回人世间,好生修行。”
    言罢,《山海无垠》一卷,自行合拢,躺在陆良生掌心上被放去书桌。
    “咦?那朱二娘呢?”
    蛤蟆道人穿好喜庆的衣袍左右张望,地上除了还有一丝妖气残留,哪里还有蜘蛛精的身影。
    “收进这里面了。”陆良生拍了拍书册,将师父从地上捡起来,放去床沿,自己也跟着坐去一旁,倒了一碗凉茶,仰头大口灌下,说不出的舒爽。
    茶碗放去床头的桌子,这才将之前从朱二娘口中审讯出来的话,加上自己的猜测,原原本本讲给蛤蟆道人听。
    “......从西北回来,我们在长安城外,被那些宗门围困,其实是被画红宜暗中透露的,从朱二娘口中不难猜到,之后,遇上五色庄的五元上人,画红宜投到对方门下,还被赐了不少法器,供对方驱使,就是不知其目的到底是要干什么......”
    躺在床榻上的蛤蟆道人睁开一只眼,在被褥上翻了一个身,猛地瞪圆眼睛。
    “什么时候开宴?!”
    陆良生愣了一下,失笑说道:“等红怜将月柔送过来吧,对了刚刚说的,师父可听清了?”
    “听清了听清了,很有道理。”
    蛤蟆道人坐起来抱着双蹼,像是想起什么:“就是可惜了朱二娘被收进画里,来不及吃她一条腿尝尝。”
    好像来了兴致,挥动蛙蹼兴奋讲道:
    “良生,为师跟你讲,这朱二娘的长足啊,那叫一个脆,一咬下去,汁液四溢,还带有香味。”
    “师父!”
    陆良生陡然开口打断他,语气缓了缓,轻声道:“明年,我们去一趟洛河镇吧,给当年那些枉死的人立碑吧。”
    一旁,蛤蟆道人慢慢垂下双蹼,白花花的肚皮都焉儿了下来。
    “嗯,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