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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交织成了两重天的世界,身子像坠入冰窖,脑袋却仿佛在火堆旁边炙烤。翻江倒海的难受直至在唇吻上碰到一处柔软时开始缓解,她瞬间就依恋上了那种感觉,甚至还想索取更多。
唇瓣凭借本能印了上去,一粒丹药被对方送了过来,用舌尖递给了她。如荒漠中久久行走快要枯竭的人遇到了甘露源泉,她忽然就不想放开了。可惜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急促,片刻后,就结束了这场交换。
再接下来,她两眼一黑,就陷入了漫长的黑暗当中。
再度醒来,已然是三日后。
缺了只脚的黑泥炉子被擦得还算干净,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是中草药煮的汤水,房间狭窄逼仄,又苦又涩的一股难闻味泛滥其间。银雪耐着性子坐在旁边用蒲扇吹风,待到听见床上动静的时候,回过身来就看到易舒言已经坐了起来。
女人的一双清湛明眸里被映着跃动的火光,面上的神色似乎是在疑惑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她醒来,银雪立马给破了个洞的扇子朝地上一丢,口中刻意招惹:
“醒来了?还不快来拜见一下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把丹药喂给了你,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你就要被你的那些同门给——”银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却见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自己面前来。易舒言比她高,贴近的距离让差距越发明显,霎时气焰就矮下去了一截。
“多谢你救我一次,救命之恩此后若有机会必定报答。”女人清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在银雪脸上扫过一瞬,“窃贼名声尚未洗清,我若这般走了,就会更加坐实。”
“等会……”
易舒言旋身的空隙,被银雪从后面一把拽住手腕向回拉,整个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少女眸色沉了沉,一缕飘逸银丝被吹到耳际微微晃荡,目光透过残破窗棂看向外面已经入了黄昏的天色霞光:
“回去?他们要是想听你解释早就会停下来,既然你师尊都认为是你做的,那肯定就是早就串通到了一起,还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依我来看,你这是当局者迷,还不如先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更况且我还是牺牲了色相把你给救回来的,你要回去送死,我可不同意。”银雪顿了顿,忽而补充道。
易舒言朝外面走的动作一顿,片刻后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脑海里闪过的一张脸让眉目间的冷冽都消散些许:
“你是遇到了……”
银雪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出来倒是没什么难,只是你不肯吃药,小命又吊在刀尖上,我没办法,只能给你嘴对嘴喂下去了。不过没关系,我是初吻,又是直女,肯定不会占你便宜的。”
易舒言的神色随着她的话几番变了变。
虽然听不懂她口中的“直女”是什么意思,但结合前后大抵能猜出是不喜欢女人。银雪的料想出了偏差,易舒言并未因为这句话有丝毫的安心,反倒是用又羞又恼的眼神向她狠狠瞪了过去。
其中恼恨自然是压过了羞怯,美人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眼中竟是闪过一道杀机:
“你也觉得喜欢女人喜欢女人都是罪该万死?”
银雪向来辨认人情绪的本领很强,吓得肩膀都是一颤,慌忙抓住她的胳膊摇晃,急切之下竟是口不择言:
“不不不,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所谓。算起来也算是我先主动的,但你后来又反着压上来了……是我不对,你别气,不让我再给你亲一下……我,我俩算扯平?”
“……”易舒言沉默半晌,血色极淡的上下唇轻轻一掀,“滚。解红线。”
易舒言看起来对那条红线极为在意,甚至远远超乎了银雪的想象。而她正在考虑是不是玩过火了的时候,对方忽而长睫一颤,颇为凶悍地甩开了她的手,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易舒言力气很大,刚才那一下捏得银雪骨骼都在隐隐作痛。
没成想这女主这么固执,银雪倒也不能看她回去送死,刚要扑上去把人强硬地给拖回来,却见易舒言倏地将佩剑一拔,一声冷喝在真气的加成下响彻天地间:
“滚出来,是谁!”
月老庙被建在半山腰间,黄昏的天宇吐露霞光,将山麓的边边角角都晕染模糊。稀疏树林间很快冒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头戴锦冠青年公子微微喘着气,目光在落到提剑而来的黑衣少女身上时,眼中似乎都是泛出了些光来。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画像,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震颤:“红线那边连着的姑娘,本公子找到你了!”
银雪脑袋嗡地一炸。
月老师父之前说过,牵红线的两者会有无数种情况可能会相遇,继而产生悸动彼此相爱。眼下易舒言这个样子当然是不可能对那魏公子有什么好感的了,魏公子倒是见了美人后双眼发亮,激动得俊朗白皙的脸都泛起红晕。
银雪悄悄觑了易舒言一眼,倒是瞬间明白了魏公子那一副惊艳神色是为何而来。
黄昏迟暮的朦胧微光笼罩在少女的乌漆长发上,镀上一层清濛如水的金辉。易舒言身材修长窈窕,出挑得如一枝芙蓉浮水而出,虽是冬季,身上裹着的黑衣却单薄,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立于山头颇有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她迎风而立,原本组合起来气质清冷的五官被光影调和成温和些的模样,手上的佩剑在夕阳下泛着金芒。不光是魏公子,哪怕是自诩笔直的银雪都觉得心脏难以抑制地加速跃动起来——如果不是对方的眉目倏而冷淡下来的话,甚至那样的别致心跳还能持续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