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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听见对方在门外,她快步走过去,拉开门缝,现出陆旌裹着一身春寒的身影。
    他身上清凌凌的寒气好闻地很,顾宜宁有种想要直接抱过去的冲动。
    幸而理智尚存,她抬起眼眸,不自在地问,“殿下同意我今晚住这里了?”
    陆旌倪她一眼,“不同意,你就肯走么?”
    “当然不会。”
    看着顾宜宁轻盈的步伐,全然没有了在王府门口跟他喊疼时的虚弱模样,陆旌轻嗤了一声,她惯是个会骗人的。
    现在连演技也越发精巧了。
    自己竟是一次又一次地上赶着被骗。
    由于许久不来裕霄居,顾宜宁有些不太熟悉这院子的格局,看见她和陆旌的房间离地近,刚才那点小脾性就彻底烟销雾散了。
    她心绪渐平,差点忘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林笙尚未解决。
    夜色之下,男人如松如竹般挺拔,昔日的意气风发转为如今的沉着冷静,文可入主朝堂,武能震慑三军,这么矜贵的一个人,偏偏存了满身的落寞。
    顾宜宁关门前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似的,回头扶住门框,颤着声音道:“陆旌,我以后不嫁林笙了。”
    男人离去的脚步一顿,脸上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
    不知怎么,他下意识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让他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眼中淬雪,山雨欲来。
    弹劾林成仁的奏折他至今还未处理,总是有意无意地把它压在最底下,仿佛只要看不见,就不会被它为难。
    如今那封本应该压在末尾的奏折,赤.裸裸地摆放在案牍上。
    她总是这样,连善后都善不完全。
    他就算想为她找开解的理由都找不到。
    陆旌只觉气血翻涌,想不通林笙到底有什么好的,她顾宜宁为了护住他们一家,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前几日有关林成仁的事情就已经流传开来,陆旌没管,他冷眼旁观,想看看林家到底能用什么法子缓解危机。
    等来等去,没等到什么绝世好法子,却等来了他家小姑娘的一句不嫁。
    仿佛只要她说句不嫁林笙,他就能放过林候府似的。
    如果今日手里攥着林家根脉的人不是他,林笙定然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顾宜宁献给别人。
    陆旌气极,浑身的戾气都被挑起,他眉骨直跳,恨不得现在就将林成仁投入狱中审理。
    顾宜宁小心注意着他的情绪,刚才陆旌那瞬间的反应,让她通身起了层寒意,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脸色这般难看吓人。
    她浅浅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心神,试着再问一遍:“我……会同林笙解除婚约的,好不好?”
    再仔细看时,月光下的人早已是一派风平浪静。
    陆旌敛了心绪,不咸不淡地回应:“你成不成亲,关本王何事?”
    第9章
    春日的晨光明媚,顾宜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醒来后在床上愣怔了好久,许是因为这里是裕霄居,她睡地才格外安心。
    只不过这一觉睡得,错过了和陆旌一同用早膳的机会。
    顾宜宁有些懊恼,抚了抚眉眼,见青桃在一旁捂嘴笑,“他何时出府的?你怎么也不喊我起床?”
    “殿下天还未亮就已经走了,奴婢看小姐睡地香,就没忍心叫。”春桃嘴上恭恭敬敬地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她家小主子多少有些起床气。
    外加刚睡醒时脑子也不太清醒,万一哪句话再冲撞到殿下了,两人又该闹出别扭了。
    然而最关键的是,她根本就叫不醒小主子,春桃有些汗颜。
    顾宜宁将层层叠叠的衣衫穿好,待她在铜镜前梳妆时,又免不了想起昨晚惊心的场面。
    昨夜她说完和林笙解除婚约以后,陆旌的表现,不似想象中那样欢喜,而是面色铁青,连背影都泛着让人望而却步的寒气。
    她一时没敢上前问清楚,陆旌就不见了人影。再然后,他房间里燃着的光影也悉数灭下,亮堂的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顾宜宁再没皮没脸,也不能做出任意闯他房间的举动。
    王府占地广阔,各处院子间的距离都不近,裕霄居尤其清净,陆旌在北疆待了四年,每次回京只短短地住上几天。
    他又是个不讲究住处景象如何的人,是以京城各个地方都争先恐后地施上了春色,唯有裕霄居还光秃秃地如同冬日般萧瑟。
    顾宜宁在长亭下饮了好几杯清茶,看着尚好的楼榭亭台,被陆旌用着,只有通天的华贵,而无半点活气。
    她摇摇头,可惜了一番,随后命人将花圃和长廊两侧的土壤都翻新一遍,打算往里面移些植株。
    裕霄居下人本就不多,顾宜宁见人手不够用,又不忍心这么重的活只派给几个人干,她问:“其他时候都是怎么办的?”
    小厮讪讪一笑:“殿下喜清净,以往也没这么大动静的活。”
    顾宜宁想了想,这几年她很少来王府,相熟的也只有老夫人院里的几个姑姑和嬷嬷,那些人看着她长大,情分总归是有的,“那便去祖母院里借几个人吧。”
    太阳升至高空,顾宜宁远远就看见几个垂头丧气的身影,看起来像是碰了冷壁。
    “五小姐,老夫人和叶姑娘尚在宫中,院里的曲姑姑不肯借人,还将我们几个都奚落了一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