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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荫下方,一群人杳杳望向下山的台阶,山路崎岖,马车上不来,老人又腿脚不便,只能借助于小巧轻便的软轿。
    顾宜宁站在人群中,眸光一转,移到陆旌的身上,视线在他上半身流连忘返。
    看了一眼又一眼。
    小姑娘扭扭捏捏,也不知要做什么。
    陆旌颇有耐心地等着。
    直到两只嫩白的手指拽了拽他衣袖,他才侧目。
    顾宜宁似乎还有些羞怯,咬了咬唇,轻言轻语地问:“殿下真的是两手空空过来的吗?”
    见陆旌面露不解,她窘迫地解释:“祖母送了些吃食过来,殿下就没有任何东西要给我吗?”
    这还是小姑娘头回伸手找他要东西。
    陆旌不免上下看了眼她素净的衣着装扮,“没钱了?”
    顾宜宁飞快地反驳:“不是。”
    又道:“我说的是礼物,不是钱。”
    她说着,若无其事地摸了摸发髻上的玉簪,又晃了晃腰间的芙蓉水玉,暗示的意味分外明显。
    陆旌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好笑,唇角也勾带了些微不可察的笑意,语调平平道:“尚无。”
    顾宜宁动作一顿,叹道:“殿下从未像现在这样小气过,以前每次见面我都会有。”
    “殿下是不是不记得往日青梅竹马的情分了?”
    她垂头自怜,“定是将那些稀奇的物件都留给未来的王妃了。”
    一通矫揉造作的话说下来后。
    陆旌的唇角已是压不下去,他敛了敛眸色,煞有介事道:“明日本王再来一趟。”
    顾宜宁抬头看他一眼,不甚满意:“原来在殿下心中,我已经这般不重要了吗?为何要拖到明日?”
    看她得寸进尺的模样,陆旌也不恼:“今日下午。”
    “明明有现成的,偏不拿给我。”她小声嘟囔着,恰达好处地让陆旌听见。
    陆旌偏头问:“现成的?你说说在哪?”
    小姑娘视线落在他胸口处,耳尖通红:“先前殿下背着我走路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过你胸前那块硬邦邦的东西。”
    硬邦邦的。令牌。
    陆旌失笑,这是看上他的玄影卫了。
    第23章
    静泉寺香客来来往往, 其中不乏有走不得山路的富贵人家,现都聚在门口树荫下的木桌木椅边上。
    炎炎夏日,寺里的小僧人不忍宾客在此饱受烈日照耀之苦, 专门熬制了避暑的酸梅汤。
    酸甜味四处飘散,仍是掩不了鼻息间浅浅淡淡的兰香, 清幽宁静,萦绕于身。
    小姑娘还在打他身上那块令牌的主意,讨好的神情甚是乖巧恬静, 袅袅婷婷地站在那,莹白的脸上慢慢生出点赤色, 轻咬唇珠,杏眸里尽是流光溢彩,情意绵绵。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情郎, 哪成想是跟他在这玩坑蒙拐骗的把戏。
    若是再多用这种眼神看他两三次,说不定他就扛不住了。陆旌心想。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让人心旷神怡的是她身上那点幽香,还是这副翘首以待的模样。
    她许久没有这么乖顺过了。
    顾宜宁见眼前的男人失神, 想了想,从衣袖里翻出个半生不熟的青涩果子, 殷切地送到陆旌嘴边,“殿下。”
    陆旌扫了眼尚未长成的小青杏, 眉目一顿。
    这是要酸死他。
    他从小姑娘手里拿过青杏, 神色莫辨地放在手里把玩着, “刚才说什么, 本王没听清。”
    以前多看一眼的东西,不用说话陆旌就会送到她面前来。顾宜宁还从来没有求着从他那里要过东西,现在脸颊发烫,声音也越来越小:“殿下衣服里藏着的令牌, 也可当做礼物赠予我。”
    偏男人不解风情,只冷淡道:“一块破烂铜铁而已,上不得台面。”
    顾宜宁半点不矜持:“我不嫌弃的,只要是殿下送的,我都喜欢。”
    陆旌视线下垂,看了眼她腰间清透温润的芙蓉玉,又周旋道:“那令牌陈旧且粗制滥造,不足以与这块玉相匹配,送出去有失本王体面。”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给她。
    人还没彻底哄好,顾宜宁又不能真的对他甩脸色,只能好声好气地吹捧,“送出去怎么就有失殿下的体面了?”
    “在我看来,那块铜铁就如殿下一般深藏若虚,殿下常被世人误解为嗜血残暴,实则却温柔体贴,深谋远虑,胸有沟壑万千,心怀天下臣民。奈何总被奸佞小人恶意诋毁名声。”
    顾宜宁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这块铜铁也是如此,别致出色又韵味悠长,却被卑鄙之徒......之徒......!”
    被卑鄙之徒说成是粗制滥造的破烂铜铁。
    她默默将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眼看着陆旌的脸色变得难堪起来,顾宜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陆旌说它是粗制滥造的破烂铜铁。
    她说陆旌是卑鄙之徒。
    她向来想甜的时候就能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小嘴难得失灵。
    旁边的男人全然不给她面子,不装成没听见的样子,反而悠悠道:“原来本王在你心中是个卑鄙之徒。”
    顾宜宁不知作何补救,干巴巴地反驳:“不是,殿下是正人君子,高风亮节,坦荡光明,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陆旌视线平直地看着远处雾霭霭的青松,神色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