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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夫人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期冀,轻轻唤了声夫君。
陆裕没有反应地看着她,那声轻柔的夫君二字缓缓落在心上,暖至全身,他一时没能开口。
“你不记得我了吗?”陆夫人紧张地看着他,指了指陆旌,“这是旌儿,你还认识吗?”
“认识,都认识。”半晌,他视线恢复清明,缓缓伸手,抱住近在咫尺的人。
因着在地宫关了很长时间,陆裕满身是伤,且缺了一只臂膀,只清醒一会儿便混沌地睡了过去。
大夫说还需再修养几日。
眼下新皇登基,朝事繁忙,陆旌每天忙至深夜才回府。
就连除夕之夜,也没能赶上府中的饭点。
烟火升至空中,在夜幕中一朵朵盛开着。
陆老夫人脸上带笑,“这个年过得真是好极了,转悲为喜,我们陆家好久没这般团员过了。”
陆夫人也会心地笑,“是啊。”
此时桌上只有陆老夫人、陆夫人、陆卓以及自己。
顾宜宁心中有事,看着桌上的佳肴,无从下口。
陆老夫人笑道,“宜宁?想什么呢?”
“祖母,我没事。”
她调笑道:“若是宜宁肚子里有点动静,咱们陆家就更团圆了。”
陆夫人:“母亲,这种事急不来,您这样会给宜宁和旌儿压力的。”
“哦对,我真是老糊涂了,宜宁,祖母不是故意的,这日子啊,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顾宜宁见两人在为这件事愧疚,更是无地自容。
她犹豫良久,才将事实道出口,“祖母,母亲,我......好像没办法有孩子。”
陆卓没什么反应,他早就知道。
陆老夫人和陆夫人闻言很是惊诧,微微失望,但很快收起异色,安慰道,“无妨,无妨,我们陆家不看重这些,只要你们夫妻之间过得和和美美就行。”
老夫人怕宜宁弄错,又不好大张旗鼓叫大夫来查,免得让这孩子多想,于是问道,“旌儿知道这件事吗?”
顾宜宁颔首,“知道的。”
陆夫人觉得奇怪,平时大夫问诊时并未检查出来,“你们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顾宜宁只好把所有事都串联在一起说给她们听。
“原来如此。”
远处,陆旌从暗色中走来,他身侧便是陆将军。
两人在桌前落座,陆将军稳重威仪,脸上那道伤痕还未痊愈,再加上空荡荡的左袖,看起来有些凶,他看陆夫人的眼神倒是格外温柔。
由于刚从地宫被解救出来,对外事一无所知,家事也只知寥寥几件,他扫了眼桌前的人,看向陆卓,“卓儿尚未娶妻?”
陆卓呛了口水,模糊地搪塞了两句。
他心神不宁地想起霍蓁蓁的脸,刚要再次开口。
却听父亲又温和地问:“你们可有孩子了?名字叫什么?”
他问的是陆旌和顾宜宁。
这两个问题,直接使氛围僵下来。陆夫人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便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
陆旌斟酌了下,面色如常地答,“孩子……还未出世。”
此话一落,满桌的人都有些怔住。
顾宜宁还没来得及有反应,陆老夫人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指了指陆旌,“你这话……这话是真的?”
陆旌颔首。
宜宁不能生养,旌儿却说他的孩子尚未出世,除夕之夜,将这话说出口,这不是明晃晃地宣告外面有人了么!
陆老夫人一颗心冰凉至极,身子直往下坠,喃喃自语,“造孽,造孽啊……”
“母亲,祖母……”
陆老夫人晕倒,一众人围了上去,将她扶回房间。
顾宜宁坐在原位上,怅然地望着这一幕。
陆老夫人的话,别人可能听不懂,她却懂。
她坐在那里,手脚冰凉,怎么也不敢相信陆旌会背叛她。
可陆老夫人都已经气成那样了,陆旌至此没辩解一句,让她如何不相信。
陆旌命人去请大夫,转过身来,看到眉眼间全是失落的小姑娘,心狠狠一颤。
怀了他的孩子,竟失魂落魄成这般模样。
他克制着情绪,生硬道:“吃完饭后,我带你回去休息。”
顾宜宁放下手中筷子,强忍着泪水一声不吭地往回走。
陆旌冷着脸跟上去,生怕她摔倒,一只手虚虚地护着,“发什么脾气?”
“我现在连脾气也发不得了?”她停下脚步,恼道:“你把我娶回家,就是这么一心一意待我的?”
男人唇角紧绷,没再说话。
顾宜宁似乎更气了,一路回到裕霄居,着手收拾衣物,还没装两件,觉得气不过,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相府。
而后吩咐春桃帮她整理。
自己便不顾男人的脸色,传周寒和吴川进来,“你们两个,把陆旌近来的行程都写到纸上,中间用屏风隔开,不准交头接耳。”
两人看着王妃怒气冲冲的模样,一脸懵。
但见殿下默许,便照吩咐去做。
此时春桃已将行礼打包好,顾宜宁浑身无力,将包袱抱在怀里,蜷缩在软垫上,小小的一团,怎么看都有些无助。
陆旌握住她的手,才觉凉意瘆人,手指还在轻轻颤着,他心弦都紧在一起,“去传周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