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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缙这时精神便不比白日了,趴在床榻上由着玲珑换药,自己只闭着眼睛忍痛养神,随口应道:“前头那顿就当添头,算送给皇上便是。他这个性子,看着是九五之尊,实际上跟当年在慈懿殿跟前做太子时也没甚么太大的分别。尤其是裴昭仪入侍以后,我看他这是尝到平郡王那富贵闲人的滋味甜头了。所以这回我拒婚裴姝,皇上心里也是真的不高兴。不过,既然当着恭王叔跟前见血了,估摸着咱们再两三日也就出去了。”
玲珑知道自己埋怨仁宗已经是有些犯忌讳的话了,实在是看着萧缙受苦才忍不住冒了这么几句。可萧缙的这一段话里,似乎还另外透出了一点意思,那就是以前曾经那样真心信任敬爱兄长的荣亲王,现在对仁宗的鄙薄之意,好像更深了几分。
这是她更不敢细想,也不能接话之事,含糊了一声也就罢了。
幸好转日一早,萧缙的低热便褪去了。身上的鞭痕伤势虽然比前次更严重,但多养了两日,精神便彻底恢复。
而这时,仁宗宣召萧缙再到行宫,去向太后谢罪请安的旨意,也终于到了。
同时送到慎德堂北院的,还有一套新制的亲王公服衣冠,并一套六品良侍制衣,四件簪环。显然是要荣亲王带着他新册封的唯一妾室,良侍谢玲珑,一同见驾。
第17章 十七、谨慎【补更】 萧缙看了一眼玲珑……
十七、
因着这算是赦出慎德堂的眀旨,当值堂官自然格外奉承,打发了人要过来伺候萧缙和玲珑更衣装扮,以便尽快到行宫见驾。
但玲珑扫了一眼过来之人,便直接笑笑推拒了:“王爷身上还有伤,更衣之事不劳烦了。”
来人还道这不过是客气的话,连忙笑道:“贵人放心,小的会留意的。”说着便要上前。
“真的不用。”玲珑毫不客气地抬手一挡,“我们王爷不是什么人都能伺候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些天承蒙照应,荣王府知你们的情。若一定要帮忙,请再拿一套干净茶具和热水过来便是。”
慎德堂打发过来的侍从和仆妇闻言只得应声去了,心道这丫鬟上位的贵人就是不一样,将自家王爷看的这么紧。
玲珑打发了他们,转身要去给萧缙解开衣带,却见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一脸又是满意又是得趣的神情。
“王爷别嫌奴婢僭越,”玲珑垂了目光,先将他身上的外衫解了脱下,“奴婢瞧着他们那手,想来平日劳作也辛苦的。您今日要穿公服见驾,太松散了如何使得,但紧了定会压到伤处的。还是奴婢伺候您罢。”
说着又绕到他身后,查看了一下刚换好的药粉和白布,轻轻整理几下,觉得大约松紧程度刚好,便去拿公服给他换上。
萧缙笑道:“这样的话不必解释。本王确实不是旁人伺候得来的。不过,既然外人都已知道你如今身份不比先前,称呼也换一换罢。”
“奴婢不敢。”玲珑示意萧缙略抬一抬手,去给他调整公服的腰带,“您放心,当着外人,奴婢是不会失言的。便是偶尔叫人听见这样的自称,也不过就感叹几句奴婢果然是这样出身,这也算不得什么。”
“玲珑。”萧缙略略肃容,“本王有句话要跟你说。”
玲珑听他语气,便知是有些认真的,当即后退了半步,微微欠身:“王爷请吩咐。”
萧缙沉了沉,才和声道:“叫你这样挂上本王的侍妾名分,并非本王原意。你不愿做妾、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不管旁人如何以为你爬‘上’了什么位置,但本王知道,这其实是折辱于你。你也只管放心,只要你还在荣王府一日,本王便会护着你,你也不要总想着这些旁人的议论。好不好?”
若说前头的话,还只是让玲珑满心都在提醒自己,这都是荣亲王的仁厚,但最后半句的声音是那样低沉柔和,玲珑莫名地便觉得鼻子酸酸的。咬牙忍了又忍,才深深低头欠身:“是,多谢王爷。”
萧缙看着她这样反应,心里既是歉疚,又是怜惜,但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索性干咳了一声:“行啦,既然知道你家王爷是好人,就别再没事甩脸色了,多心疼几分才是真的。另外,等下去行宫也不用太担心,本王都快把血溅到他们匾额上了,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玲珑知道萧缙这是故意说得轻松些,便弯唇笑了笑颔首应了,才又重新上前,将萧缙的公服与发冠都整理好,才抱了良侍的制衣,到后头的净室里更衣梳头,预备齐整。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卫锋到了门外,禀报车马齐备,请萧缙与玲珑正式移步离开慎德堂,前往行宫面圣。
萧缙看了一眼玲珑,向她伸了手。
玲珑不由一怔,迟疑问道:“这是卫统领前来迎接,在他跟前也要做戏么?”
萧缙唇角一勾:“本王为了欺君之罪已经挨了两顿鞭子了,若是这事——”
他话还没说完,玲珑已经主动握了他的手:“是奴婢,不,是妾失言了。咱们还是不要再惹皇上不高兴了。”
萧缙再次肃容干咳:“咳咳,谨慎些总是好的。”面上的神色比往日更加平和镇定十倍,像厚颜无耻或是心花怒放之类的态度,一丝也没有显露出来。至于行动之间背脊和肩臂的疼痛,略忍一忍也就罢了。
总之在卫锋及慎德堂众人看来,就是荣亲王神态自若地牵着玲珑出了北院,沿着慎德堂甬道一路经明堂至大门,二人一齐登车,前往碧山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