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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进了正殿才知仁宗也在皇后这里,萧缙与玲珑行礼之时越发严谨齐整。
“老七,你这府里还有消停的时候么?”仁宗先喝了一口皇后亲自奉上的茶,才淡淡问了一句,并没有叫起,“给你个舞姬都能闹到三法司,现在侧妃又寻死,你真的早些娶个正妃约束些,也不会闹成这样。”
萧缙跪得笔直,口中也不服软:“皇兄这话说的,臣弟不服。那一个个找事的也不是臣自己选的。您如此疼我,给舞姬的事情也让小人动了手脚,更不要提有些人本来就没安好心。臣军务就够忙的,哪里还能在家里防着。”
“去年,前年,没给你正妃人选吗?”仁宗斥道,“不是你挑来挑去不满意吗?现在你自己不争气,王府后宅自己安定不了,现在进宫找你嫂嫂给你收拾首尾,还嘴硬是不是?”
萧缙还是不服:“臣弟怎么能不挑呢,您看裴姝进了王府之后干了什么事,庶务混乱就算了,人家来讹诈,她就真的给钱。这样的脑子就是慈懿殿想给我做正妃的人才,光会骑射跳舞有什么用啊。要不是玲珑应变及时抓了人,回头白家人到大理寺鸣冤一场再寻死觅活,臣弟的名声就彻底完了。娶妻娶贤,只要您点个头,玲珑做了正妃,肯定能将王府管好。”
玲珑本是跪在他身边的,依礼微微低头垂目,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愕然抬头,整个人完全愣住。
仁宗与段皇后看得分明,显然玲珑并没有满面喜色殷切,而是震惊却恭谨,倒是个本分的样子。
“七弟,”皇后斟酌了一下,温言道,“以前嫂嫂就听说过,谢氏在府里伺候得很好,周顺公公都称赞过。现在看起来也是温良恭谨的好孩子。但你到底是亲王,这身份上……”
“嫂嫂。兄长。”萧缙拱手再道,“您二位圣明,外头的公卿子弟想要门当户对,为的是家族荣上加荣。我是圣天子的亲弟弟,有御赐的荣亲王府牌子,不需要王妃娘家再来贴金。要是陛下觉得荣亲王妃实在不能出身这样低,不然您将我的亲王爵位收回去得了。臣不是给玲珑求王妃的尊荣,我是要给她正妻的体面,她是我媳妇。”
“夺爵的事情也能胡说吗?”仁宗皱眉再斥道,“迷恋你房里的人,就能到这个地步?上次慎德堂的鞭子还是打少了 !”
“兄长。”萧缙并不畏惧,“臣弟只说夺爵,又没说辞官。亲王尊荣和俸禄我不要了,省点银子贴补西南军备也好。您留给臣弟一个将军衔,臣弟还是要为君尽忠,统兵用命的。臣弟想娶贤妻,也是为了更好的尽忠办差。您要打要罚,臣弟恭领。上次四十鞭子不够,这次您加倍罚罢。但臣弟宁愿挨鞭子,也不想再让裴家的蠢货踩在我媳妇头上。这护不得妻儿的滋味太难受,求兄长怜悯。”言罢拱手再躬。
他先前在上林营划伤手腕的地方已经拿白布裹了,但因为伤的不重,所以白布缠的很薄,就有点伤口开裂的血迹透出来。
仁宗在萧缙拱手行礼之间,扫见这白布与血迹,也想到了上林营中萧缙救驾的事情,心里不由更加和软了三分。加上听到萧缙的最后一句话,仁宗同样有自己的年少往事涌上心头,望向了段皇后。
第47章 四十七、春枝 春意盎然,春和景明,春……
四十七、
段皇后是仁宗的老师之女, 出身清流名门,家族在士林之中名声很好,只不过这书香世家的清贵再是如何响亮, 在军政之事上毕竟根基全无。
所以这数年之中太后强势插手仁宗的后宫, 塞进贵妃、裴贵嫔,以及其他嫔御来离间仁宗与皇后关系之时, 皇后还是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委屈的。
对此,仁宗并非不知道,他自己更不是没有难处, 谁说做太子的或做天子的便没有委屈呢。
夫妻十年, 有同甘共苦, 亦有磕磕绊绊。尤其过去这半年,皇子与公主的身体都不太好,皇后焦急之下, 与仁宗争执比以前更多,仁宗更多歇在了高贵妃与裴贵嫔处。
此刻萧缙这话,虽然表面上说的是他与玲珑在王府里的困局, 却还是勾起了仁宗对往事的回忆,其中更有对皇后的几分歉疚。
帝后二人皆沉默了片时, 还是萧缙再次续道:“兄长与嫂嫂从前的难处,臣弟略知一二。臣弟与玲珑, 万万不敢与您二位比肩。一来,臣弟有兄长的庇佑,手中所领的差事远不如兄长肩上的千钧重担;二来,玲珑虽然贤淑,却不如嫂嫂那般大度能忍。若真的,到了前些年嫂嫂面对的那些难处, 臣弟都怕玲珑活不下去,那臣也撑不住的。”
这就更直白些,段皇后想起了自己两番产育之间宫中的风波种种,以及过去几个月里夫妻冷落等等,不由微微垂目向侧,强忍满心酸楚。
仁宗看着段皇后,只觉得先前的自欺欺人好像都瞬间掀开了,心中疼痛难过之外,亦有深深歉疚。
“文珺。”仁宗轻轻叫了一声皇后的闺名。
若他叫的是皇后或梓童这样官样称呼,皇后还能在忍片刻。
这少年恩爱时的称呼骤然入耳,皇后却哪里忍得住,勉强咬牙以帕子掩面:“臣妾失礼了。”声音里的泪意根本压不住,直接起身向仁宗低头一福,便快步回去内殿了。
仁宗神色复杂,起身想追过去,但看着面前仍旧跪着萧缙,又重新坐下,面色更沉:“老七,你嫂嫂先前不容易,朕当然知道。你若是借此夹带私心,真的以为朕不会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