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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帝王无情

      她继续保持距离,“皇上是在责怪臣妾,将千贵嫔拦在门外么?”
    他忍不住上前拉过她,朝榻旁走去,“朕是欣喜,见烟儿这般伶牙俐齿。”他一笑,凑到她跟前,“朕闻后宫妃嫔对你不敬,烟儿早该如此了。”
    她神色一黯,早该如此,如此对那些整日期盼着他的女人处处为难,出言嘲讽么?那她自己呢,又算的上什么?所谓帝王无情,大抵就是这般罢。
    圣体尊贵,不过几个喷嚏,便将他供奉在病榻,太医们来来回回地穿梭在凤栖宫,看得人心里少不得的忧心。他倒是自在,自顾躺在榻上,让尤从将书房的奏折统统拿进了凤栖宫。
    “瞧你玩牌玩的没劲的模样,过来。”他丢下折子,将榻边腾出个位置来。
    她恹恹丢下手中的骨牌,轻轻走到跟前,“皇上看折子累了?”
    “嗯,烟儿替朕看看吧。”
    她转脸朝那堆熟悉的明黄上看了会,最终摇摇头,“臣妾——”
    他脸色突地一沉,“尤从!”
    尤从忙乱地从门外进来,躬身凑到他跟前,“皇上?”
    “谁要你将这些拿进来的?!”
    “奴才该死!”尤从仓皇跪下,“还不拿下去!”他命道,手已经将一叠折子推开,尤从拿了便朝外走去。
    “等等!”她突然出声,惊的尤从只差没将那些折子洒落在地上。
    “皇上让臣妾看看,那臣妾且遵旨。”她说着已经走到尤从跟前,尤从怕她伸手去拿折子,下意识朝一边躲了躲。
    他神色古怪,“那是内阁上的折子,是尤从拿错了送上来。”
    “臣妾不可以看内阁呈上的折子么?”
    “可以……但是最近的不行。”
    “为什么?”她已经拿起一张举在半空中,“是因为这上面是关于废后的事情么?”
    窗外有沉闷的雷声滚过,雨,仿似下的愈加大了起来。
    常伴君王侧,犹如岁月长。
    内阁的折子直指皇帝无嗣。首要上疏的便是选秀,广阔后宫。其间也多有对皇后德行产生质疑的,关于废后一事,一直处于呼之欲出的状态。
    谌凌烟翻看着一张又一张的折子,脸色却一直如水平静。“内阁上疏的在情在理。”她阖上最后一张奏折,微微朝他笑道,“完完全全,是因为臣妾失德,才让大薛无嗣。”
    他脸色变了又变,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烟儿为何就不愿意为朕生一个皇子?”
    犹如被焦雷劈过,她心底一沉,惊骇地朝他看去,他眼中有一丝哀伤浮现,“你给妃嫔喝避子汤,朕不怪你。可是为什么连你自己,也不愿意为朕生一个孩子?”
    纵使再竭力掩盖的事情,也有被曝露的一天。再不在意的人,也会有在乎的一刻。她只觉得心被揪起来一般,生疼地感受不到一点恐惧。他平静而哀伤的神色清晰在眼前,好似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她跪坐在他榻旁,只觉得一切都是徒劳,所有的防备与距离,都比不及他明明白白的几句话,现实果真最是残忍。她垂首,表示默认。
    禁不住有泪落下来,打湿了他的前襟一片。仿似过往种种,都是一场注定无可奈何的结局。“果真,是从一开始便错了。”
    耳畔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伴着沉重的呼吸声,方才的伤感还残留在嗡声之中,“既然是错的,为何不这样一直错下去。”
    既然从一开始起便是错的,为何不这样一直错下去?
    每日的嫔妃晨省请安再次被省去,凤栖宫的青砖白墙,在盛夏的季节里,又复从前清宁的状态。皇帝在凤栖宫批改奏折的久了,索性将御书房搬了过来。
    朝中关于废后的流言渐渐平歇了下去,但关于皇嗣的争议一直都在。七月里,晋安王的一封奏折再次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薛骁斜在榻上,眉眼间掩不住的疲倦神色,“朕会处理好的,烟儿无需费心此事。”
    她轻轻坐在一旁,眼睛自顾看向案上的一堆奏折,“皇上不愿意让臣妾费心,可是现在前朝后宫都传的沸沸扬扬,臣妾怎会不知晓。”
    他沉吟了一声,若有所思,“烟儿怎么看?”
    “晋安王是先皇时开疆扩土的功臣,又是赫巅战时的领军之帅,在大薛朝中一直颇有威望,他的建议,皇上不可不重视。”
    他眉头紧锁,“晋安王这次的上疏,是太过分了些!”
    “朝中所望,是为大薛社稷着想。”她温言。
    “难道真让朕按照他的意思,将长公主之子过继来抚养,并且册封吴王?!”
    她不语,一双大眼水沉沉看他,他忍不住,“‘吴王’,若真过继,它日就会*迫册封他为太子。”
    “凝容那孩子还小。”她轻声道,“况且皇上千秋鼎盛,来日方长,皇嗣总会有的。”
    他微微诧然,“烟儿……”惊喜浮上脸庞,“你是说……”
    她摇摇头,有些为难地,“臣妾暂时还不能。”
    不能有孩子。避子汤长期服用,会导致不孕,太医的话言犹在耳,她当初是下了怎样的一种狠心,每次将那些汤药喝下去?
    “没事。”他抚一抚她的头发,“不强求,有些东西是我的才是我的。”
    他已经习惯在她跟前称呼为“我”,在她眼前,他永远无法坦然做出君王的模样。正如他说的那样,是他的才是他的。包括王位。
    午夜梦回,常常见他清醒地倚在榻上看奏折。她起身拿了衣服替他披上,灯火明灭,他眼角有疲倦之色,他握了她的手,无奈而又坚决,“这一切都不是我的,但是现在是我是箭在弦上,有些事一旦开始,就难以回头。”
    他是在说他的王位,是啊,有些事情开始了,怎样能轻易回头。而她能做的,只是继续从前的角色,做他背后的那个皇后。
    薛山王朝在眼前,怎样是说摆脱就摆脱掉的。何况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是那个大薛朝尊贵而唯一的皇子,太子,天命所归。身份一旦被戳穿,便是天崩地裂。
    朝堂之上,他依旧是那个君临天下的一代帝王。西北骚动,庆安不平,朝臣发难,年轻的君王像是有无限的精力来一一应付,乐此不疲。
    只是在凤栖殿时,他会恢复到一个寻常人的状态,有喜怒,有疲倦,有愁苦。她久不见这样的他,只觉得一切像是又恢复到了开始的时候,他是那个一改冷漠如冰的新婚太子,她是那个还停留在永隆公主的自在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