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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帝家无奈

      御林军统领薛浩普的话响彻耳边,杀无赦,杀无赦。薛骁这般对她防范,是因为她那日在长公主府里,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么?
    她木木地去看谌洛仪,“不可解禁长公主府,那怎样将凝容世子接进宫?”
    “世子完全可以不必进宫。”谌洛仪的语气中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肃杀,“凝容世子夭折,此事定可暂缓时日!”
    “皇后娘娘!”谌洛仪难得气急败坏起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那是我的姐姐!”她一急,也不顾控制自己的声音,大声道,“你要我关禁自己的姐姐,杀死她的孩子?!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是不是也要将我废黜,或者一起处死?!”
    谌洛仪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皇后娘娘……”他艰难地,“烟儿!”
    她心绪难平,听他唤她“烟儿”,心头竟涌起一丝委屈,哥哥,哥哥,帝王家真是个噬人心扉的地方,是不是亲人,终究都是会离她而去?
    “身在帝王家,注定就是有这样多的无奈。永安公主是你的亲人,你替她着想,可是她又何时为你着想过,为薛山子民着想过。为了自己对权力皇权的欲望,她早就不曾将你看做所谓的妹妹,在她心里,你只是一个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还要阻拦她拿回去的人!”
    “别说了!”她冲到他跟前,嘶声力竭地喊着:“谌洛仪,你想要怎样?当初是你将我送进宫来,你说你是我哥哥,你说这是我身为谌家人的使命。可是现在呢!”
    有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打湿了庄重的宫妆,混着胭脂的粉红,滴落在前襟上。“你们又说我不是谌家的女儿,我是大薛朝的公主,我是真正的大薛朝永隆公主。让我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了父皇,没有了皇祖母,还要我眼看着长姐被困,还要我……你到底要怎样,怎样!?”
    最难言的痛楚往往最是无奈,如果知道会是这般情景,不如当初就该狠心决绝一点,逃的远远的。
    “烟儿!”他终究忍不住上前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痛苦地表情再次浮现,“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这样……我宁愿你永远是从前那个……我的妹妹。”
    她一把推开他,“你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妹妹。长公主是我的亲姐姐,我不会像你一样做出这般绝情寡义的事来!”
    他的手一滞,像是被什么拉住了一般,“绝情寡义?”他皱眉看她,“烟儿,在你心里,就这样恨我么?”
    她隔着泪眼朦胧看着他,悲伤的难以自持,像是千言万语,都道不出一个“是”字。
    恨,他竟然问出与薛骁一模一样的话来。有这样多的恨,得有怎样多的伤?
    他不是她唤了近十八年的哥哥,他其实是薛骁的亲哥哥。她只觉得一切荒诞而可笑,突地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远远退开好几步去,“你是谁,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哀然地看她,一双深深的眸子里有许许多多的不忍,最终垂下头去。“烟儿。”他再次唤她,“我说过,我会保你一世平安。”
    保你一世平安。在她被选作太子妃时,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她的一世平安,又在哪?
    耳边嗡嗡作响,伴着传进殿中的蝉鸣,一齐随他的背影远去。
    风声鹤唳。
    她只觉得四周都是嘈杂地厮杀声,太后苍老而憔悴的面容犹在,带着脸上那道紫褐色的疤痕,凄凄地唤她:“隆儿,隆儿!”她想伸手去救她,却是徒劳。周围大薛宫的一切,都一件件地飞快从身边消失,唯有她一人,在苍茫的夜幕之中,无依无靠。
    有小孩子的声音脆生生地传来:“皇舅母!”
    皇舅母?!她一惊,腾地一下子坐起来。四周是熟悉的帷幔,灯火昏暗,枕上被汗打湿一片。凝容,那个孩子可还好?
    “烟儿……”他的手揽过来,“做噩梦了?”
    他的眼神这样清亮,分明不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她不语,缓缓地点了点头。梦里的惊恐还在,心绪难平,竟不知如何与他说,能不能与他说。她看他一脸了然的样子,心头突地有些害怕,他是皇帝,将永安公主封禁,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意思。
    “臣妾……想凝容那孩子了。”她轻声道,努力将自己平静下来。
    他一笑,“过些日子凝容就要被接进宫了,到时候你可以常常看到他。”
    “不!”她急道,一时反应过来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随即缓下声去,“臣妾想明日就看到他。”
    他的目光在烛火下闪动,像是要看明白些什么一般,过了会方才道,“好,那明日就传他提前进宫。”说罢将她揉进怀中,像是喟叹,又像是期待,“烟儿,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我们,自己的孩子。她只觉得现实在听一段美好而不符实际的话,总是不能相信会有那样一天。
    尤从跪在殿中恭敬行礼:“回皇后娘娘的话,长公主说凝容世子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进宫。”
    她蹙眉,“今日不便,那什么时候可以?”
    “长公主说了,凝容世子的病非一朝一夕得以痊愈,等世子稍微好些了,再命人秉了皇上,到时候给送进宫来,也免冲撞了皇家贵气。”
    “凝容世子就是因为没有皇家之气的庇佑,才身子不适,再传本宫的话,接凝容世子进宫!”她怒道。
    尤从有些为难的表情出现在脸上,迟疑了一会还是应了声,“是!”方才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夏儿替她摇着扇子,“娘娘,长公主爱子之心,本是无可厚非。”
    她自顾沉思,“爱子?她这般是害了凝容!凝容多在宫外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她突然一愣,像是想起什么,“谌大人今天上朝了么?”
    夏儿浅浅一笑,“娘娘在帘后听政,应当比奴婢知晓朝堂之事。”
    她努力定下心去回想早朝上的点名。礼部,礼部报花名册时,明明没有谌洛仪!“快传本宫的口谕,长公主若想保住自己的儿子,就让她速将凝容世子送进宫来!”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谌洛仪之前,将凝容安全地接进宫。或许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