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童磨仍然停留在原地，一贯的假笑不知何时褪去，神情难得有些呆滞，眼神毫无焦距，毫无感情波澜，宛如白茫茫的雾气，水雾凝成的云遮蔽虹光，余下一片若隐若现的暮霭沉沉。
    “童磨？”木叶郁闷地在他眼前挥了下手，“回神了，马上天亮了，在此之前赶紧帮我做完事啦。”
    “小木叶。”童磨瞳中眸光这才凝实，他马上又垂下嘴角，随着小木叶来到后院外，抱怨道，“真的超过分的，居然说那种话，太冷酷了！”
    “哦。”谢谢夸奖啊您。
    木叶和童磨赶在白天之前把菜圃开了出来，之后还有一段空余时间，她便把童磨的血分类稀释存储，准备之后加入木遁一起研究，争取早日把鬼能吃的菜给种出来－－嗯，或许可以从细胞这方面下手？
    如果鬼的一切特性均来自于无惨细胞的话…不知道能不能通过食物摄入的其他细胞，来对无惨的细胞进行中和呢？
    如果食人是催化剂，她也能找到摄入的抑制剂。
    那接下来就主攻这个方向啦，希望木遁能给力一点吧。
    木叶收纳好实验样品，回头对无所事事、无聊到开始玩她刚催生出的小花的童磨说道：“你明天有事吗？”
    “嗯？”童磨回头，笑道，“有的哦，还要去教坛聆听可怜信徒的苦难倾诉呢～”
    啊。木叶脑中立马闪回一段画面，她想起来了，在童磨记忆里看到的。
    大概是潜意识里已经把童磨认定为了自己的工具鬼，木叶在他面前也口无遮拦。
    她忍不住吐槽道：“恕我直言，遇到问题不去自己脚踏实地想办法解决，以为向你倾诉就能得到解脱和救赎的人，多多少少沾点nt。”
    还有，封建迷信害人啊，天生的白橡发加上彩眼睛就是“神之子”…槽点太多了木叶都不知道怎么吐，这要是搁在现代，第一反应都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头上绿了或者基因突变吧？
    或者童磨这种情况还算好的。一般来说的迷信思想有两种极端，一种就是童磨这样的奉为信仰“神之子”，另一种就是恐惧滋生下的恶意，将其视为“恶魔之子”，扼杀无辜的孩童于摇篮之中。
    不管在哪个世界，愚昧之人还是占大多数的…不过，这也和时代的局限性有关系吧，童磨人类时那会儿还是江户时代来着。
    童磨似乎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噗哈哈哈，那小木叶呢？按你的说法，小木叶如果遇到了苦难、遇到了无论怎样都无法逾越的障碍，你会怎么做？”
    说到最后，童磨尾音上翘，语调却越发暗沉，他投来的眸光里，对人性的轻蔑如墨般沉淀着，汇成不见底的黑。
    在他也记不清的活着的时光里，见过的“无聊的人性”，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从小就被灌输的负面情绪让他自我生成了无法产生感情的隔膜，畸形的观念在无趣叠加的生命中越发明显。
    眼前的女孩固然特别，但到底超越不了“人性”，充其量，只是调味剂而已。
    她的选择，他无需去想都能猜出……
    “我会亲自把挡着我的阻碍，让我难受的根源都宰了。”
    ……诶？
    轻飘飘的回答，就像在说“今天早上要吃什么一样”，不是深思熟虑后的答案，而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的、已经在意识里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思想。
    童磨眨巴两下眼睛。
    此刻，破晓已至。
    木叶背对门窗，身体挡住了天边投来的光线，拉长的阴影把童磨都笼罩其中。
    “我不会向任何人哭诉，也不会求助于谁，没有人能比自己更让我安心，也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让我苦痛的东西，阻挠我的东西，妄图折磨我的东西……我会自己动手，一个不落地统统抹消。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她沐浴于初日的晨曦之中，绽放的光芒却比太阳还要耀眼。
    那是与生俱来的、源于灵魂的骄傲与自信。
    ……啊。
    童磨的手指抚上了地面，指腹似乎想要触摸那女孩的影子。
    想要、再多感受一下。
    这种从未有过的，心脏都被捏住的窒息感…
    那是什么？他不曾有过的，她向他展露的，他不曾体验过的…
    童磨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悸动中回过神，就看到木叶已经把门窗都合上了，把灼热的阳光阻挡在外。
    “已经第二天了哦？你不去富强民主教教坛了吗？”
    童磨鼓起包子脸：“……是万世极乐教啦。”
    第99章 出道
    待童磨离去后, 木叶牵着新鲜出炉的侍女阿叶，手把手细致教导她该如何照顾菜圃。
    “我的菜圃和寻常的有些许不同，普通的方法培植不出来。阿莲, 你姑且先照着这张表来育植……啊，你认得字吗？”
    十来岁的少女腼腆地点了点头：“以前，有幸习得一些。”
    “那就方便了。”木叶舒展眉眼, 把菜圃的工作交给了阿莲, 随后她便出了寺庙，趁着还没忙起来, 想先去看望一下琴叶母子。
    她给琴叶母子搭建的木屋距离寺庙并不算很远, 琴叶无法接受和鬼在同一屋檐下，木叶便也顺遂了她的意。
    木叶知道琴叶更想让她和他们一起离开，走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别再回来这个充斥着恶鬼气息的地方。但这点木叶实在没法答应，毕竟她来到大正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这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