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不成，带着我，你也要死在兽潮之中！”楚行云鼓起最后一口气，大声吼道。
    这话刚说完，兽潮奔腾的声音再度响起，比刚才猛烈了数倍。
    片刻后，无穷无尽的灵兽涌来，如一条蜿蜒长河，将水千月团团包围住，那狂乱蔓延的蛮横气息，压得她大口喘息，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但，水千月并没有放开楚行云，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一些呼啸而来的气息，更是用身体直接挡下，不让楚行云受到丝毫伤害。
    轰轰轰！
    一路阻拦，一路冲杀。
    水千月还没有深入山谷，她的身上已经布满了血痕，尤其是在胸口处，赫然存在着三道粗大伤口，每一道，都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随着深入山谷，兽潮也会被逐渐分散，现在，你若放开我，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你和我，真的要死在这里！”楚行云恢复了些许，对着水千月凝重道。
    “我未能跟师尊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跟师尊同年同月同日死，并且殒命于同一地，倒也算是一件大幸之事。”水千月却是一笑，丝毫没有沉重之感，反而透着一股轻松，悠闲。
    “胡闹！”楚行云怒斥一声。
    “我没有胡闹。”
    水千月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决定重返山谷之时，就已抱着必死的决心，更何况，要我抛弃师尊，独自一人逃命，这样的事，我做不到，比杀了我还要痛苦万分。”
    “我已经是一个废人，即便能躲过这场灾难，也命不久矣，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白白丢了性命。”楚行云又是一声叹息，态度坚决。
    “当年，若不是师尊收我为徒，我绝不可能踏入如此境界，面对着无尽兽潮，我更不可能苟活，将瞬息丢掉性命，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你死去？”
    “更何况……”
    水千月的话音一凝，银牙轻叩红唇，开口道：“师尊不仅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心爱之人，今日，就算我真的要殒命于此，我也无怨无悔。”
    嗡！
    楚行云霎时屏住了呼吸。
    他没想到，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水千月居然向他表白了，并且面对着生与死，还能如此的坦然，即便共赴黄泉，也没有丝毫怨言。
    因此，水千月刚才说的那番话，并非胡闹，而是发自内心最深处！
    楚行云呆呆的看着水千月，目光有了一丝变化，沉吟片刻后，他缓声开口：“千月，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因为刚才的表白，水千月的面庞变得通红，她突然听到楚行云的话，神色居然有些慌乱，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当年，我决定收你为徒之前，曾暗中调查过你的来历。”楚行云凝望着水千月的双眸，清晰道：“据我所知，你曾与他人有所婚约，将在十六岁结亲，但你十六岁之时，不仅大肆羞辱那人是废物，还有意撕毁婚约。”
    楚行云的口中，吐出一道道回忆话音，使得水千月收起了笑容，眼眸微微沉下，仿佛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
    “当年，那人纵使修为不济，但也算是一名武者，而作为楚家少主，他还有些许实权，但反观现在的我，灵海破碎，右臂被断，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你为何没有像当年那样，将我就此抛弃？”
    “你跟他不同。”楚行云的话音刚落下，水千月几乎没有思考，立刻做出了回答。
    “有何不同？”楚行云继续发问。
    水千月回答道：“我和楚行云的婚约，乃是由家族定下，并非我个人的意愿，我之所以悔婚，是因为我不爱他，这和他优秀与否无关，而且在我眼中，一纸婚约，根本代表不了什么，那是别人定下的，不是我水千月定下的，其他人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楚行云没错，错就错在，他没能让我爱上他，既然我不爱他，为何要和他在一起？难道只因为他人的一个决定，便要我付出一生吗？”
    “我大肆羞辱楚行云，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既然不爱他，就不该给他任何的幻想，至于后来的争斗，那都是家族利益上的纷争，与感情无关。”
    听着水千月的解释，楚行云沉默不语……
    确实，水千月是他的初恋，这一点无可否认，在年少的楚行云眼里，水千月宛若九天仙女那般，神圣而又美丽。
    在水千月的面前，楚行云总是缩手缩脚，连正眼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他，确实没有让水千月喜欢的资本，更别提什么爱恋。
    水千月舒了口气，话音依旧：“早在五年前的玄剑谷，我就对师尊一见倾心，但我知道，我与你的距离太远，远到难有任何交集，所以，我日夜苦修，不断钻研剑碑，”
    “只因为，我是真正爱上了你，不管前路有多少曲折，充满多少困难，我都能咬牙撑过去，哪怕到最后，你毁容了，残废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我都不会改变初心。”
    “所以，你和楚行云不同，离开他是因为不爱，而坚守你是因为挚爱！”
    “你是我的选择，我的爱人，我愿意为你奉献一切，哪怕是和你一起葬身兽口，我也绝不会抛弃你。”
    水千月的话音平静，说到最后，她的嘴角处掀起一抹淡淡笑靥，完全没有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反而透出一股洒脱，轻松。
    楚行云看着她，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但如果细细望去，却会发现，楚行云看待水千月的目光，已经变了，带有一丝理解之感，同时，也带着一丝钦佩之感。
    轰隆隆！
    便在这时，无穷无尽的灵兽扑面而来，如汹涌波涛，将两人完全淹没掉，连带整座庞大的山谷，也都完全吞噬。
    水千月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就在那狰狞兽爪刺入她胸膛的刹那，一股强横的吸力绽放，作用于她的身体，似要将她的灵魂都剥离开。
    嗡！
    当那股吸力绽放到极致，水千月彻彻底底苏醒，身体一颤，猛然坐了起来。
    她睁大双眼，仔细打量着四周，同时，也伸出双手，开始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眼中的疑色越发浓厚，到最后，逐渐消散于无。
    “原来只是一个梦！”
    水千月苦笑一声，她的脑海中，依旧回想着如梦幻境的一幕幕场景，双眸呆呆望着跳跃的烛火，发出了一声叹息。
    咿呀——
    在她叹息之际，门户开启。
    身穿黑色劲装的楚行云，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
    见状，水千月立刻收敛思绪，咬着牙，忍痛走下了床榻，躬身道：“弟子水千月，多谢洛云剑主救命之恩！”
    这时的水千月已经知道，她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而已，一场美丽而又虚幻的梦。
    现实中，她，依旧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
    或许感觉到了水千月的落寞之意，楚行云略微有些动容。
    他望着水千月片响，开口时，话音居然柔和了几分，道：“今日之后，洛云剑主这一称呼，不适合从你口中说出，作为我的第七名亲传弟子，你直接唤我师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