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斯在草坪上逡巡了一下，蹲下来试图用手去挖走那些沾了血的土，什么都捞不到。他站起身，长久凝视着那片血污，眼帘低垂。
    洛厄斯当晚睡得很香。
    12月25号，所有的妈妈都被要求带着孩子去外面放风。没人愿意去小草坪，只有莎莉笑眯眯地牵住了已经会走路的洛厄斯，“怪物，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去见见世面了。”
    罗杰斯下颌绷紧。
    洛厄斯看看在暴怒边缘的罗杰斯，手在空中虚虚一握，罗杰斯僵住。
    小人被莎莉拖着踉跄了一步，握起的手穿过罗杰斯的手落在空气中。罗杰斯噎了下，“kid……”
    洛厄斯偏头。
    罗杰斯扯扯嘴角，虚虚牵起洛厄斯的手，“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洛厄斯笑了下。
    莎莉看到，长长哦了一声，“怪物，你爱我。”
    洛厄斯笑得甜蜜起来。
    “走吧。你大概还不知道血是什么样的红色。”莎莉步调轻快地向前走。
    洛厄斯亦步亦趋，罗杰斯在一边满脸忍耐。
    没人喜欢莎莉，也没人敢惹她。即使是狱警。
    所以即使莎莉径直把洛厄斯拽着拖到那片血迹前，也没有人阻止。罗杰斯抬手捂住了洛厄斯的眼睛，“不要看，kid。不要记住她，不要记住这一切。”
    洛厄斯笑了一声。
    莎莉蹲下身，看着洛厄斯，仿佛在观察爬虫箱里的长蛇，“你看上去真开心。”
    洛厄斯抬手在自己的双眼上捂住，罗杰斯心疼，“kid，不要记住。”
    “怪物。”莎莉松开桎梏着洛厄斯，怕他跑开的手，支着自己的下巴轻笑。
    洛厄斯双手捂住眼睛，从指缝里露出眼睛，咯咯咯地笑，如同一个游戏。
    “嗯，”莎莉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妈妈的怪物。”
    洛厄斯歪着脑袋看她，“妈妈。”
    罗杰斯和莎莉都愣住了。
    莎莉表情凝固住，露出一个介于嫌恶和欲呕吐的表情里，眼神颤动。她扬手，锁链狠狠掼在了洛厄斯的脸上。
    罗杰斯大怒，“你这个女人！！”
    洛厄斯被打得往外一趴，口鼻里全是血腥味。
    罗杰斯阻止不了还想继续的莎莉，狱警一警棍敲在她的膝盖上，逼着她跪了下来。
    洛厄斯呸出一口血沫，成人三分之一大的手按在草坪上，屁股往上一撅，摇摇晃晃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罗杰斯看着自己透明的手，唇抿地死紧。
    狱警掐住发狂的莎莉，两人扭成一团。
    洛厄斯踉跄了几步，站稳，抬脚往一个方向走去。
    “嘿——”习惯了粗着嗓子命令的狱警冲洛厄斯喊了一声，然后放低声音，“你，不要动！”
    罗杰斯在旁边担心地转圈，“kid……”
    洛厄斯在罗杰斯着急的时候从地上拾起一个半截扎进土里的牙刷，将磨尖的一端顺势塞进了袖子里。
    罗杰斯看到那小半截牙刷，勉强笑了一下，“我们宝宝捡到了好东西是不是。藏起来，不要被看到，快藏起来。”
    洛厄斯笑了笑，嘴角还带着血迹。他把牙刷藏进袖子里，捂嘴冲罗杰斯露出一个窃笑。
    罗杰斯颤了一下，半蹲下身拥住洛厄斯，“kid……”
    洛厄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动作，僵立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才在罗杰斯背后笑了一下。罗杰斯实在是太简单了。
    监狱里呆了这么久，依旧不知道牙刷是什么。
    他又弯腰，撅着屁股从地上拽了一根看上去很绿的草，慢吞吞地踱着步子走到已经安静下来的莎莉面前，手一伸，“妈妈。”
    莎莉阴狠地瞪着他。罗杰斯被她流露的煞气惊了一下，挡在洛厄斯面前，担心地看着他。
    洛厄斯把自己的手往莎莉面前送了送。沾着土的草根上有线一样的虫子蠕动了一下，险些怼进莎莉的嘴里。
    洛厄斯又喊了一声，“妈妈。”
    莎莉呸了一口唾沫，“怪物。你不配。”
    罗杰斯抬脚就踹在了莎莉的身上。显然什么用都没有，他浑身颤抖。
    洛厄斯眨巴了一下眼睛，抹开脸上的口水，尝了尝腥味儿的血。
    确实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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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圣诞节的散步无疾而终，洛厄斯被送去了医生那里，开了消炎药和伤药。
    医生说他持续的低烧比较严重，但脸上的肿胀看上去更加让人心疼。
    罗杰斯每天都跟充了气的气球一样，无处发泄。
    新年未到，杰森先来了。
    罗杰斯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开始迁怒这个曾经让他很佩服的人了。因为这次洛厄斯依旧被要求和莎莉一起见客。
    发现莎莉被隔离在洛厄斯之外时，罗杰斯的脸色才算好了一丝。
    洛厄斯被护工抱着往会客室走，被故意安排着走在莎莉的前面。洛厄斯知道杰森一定在监控器后面密切关注着他们这一路上的表现。
    为了不枉费他特地挑选了一个距离最远的会客室，洛厄斯扒着护工的肩膀，“妈妈。”
    莎莉脸色阴森下来，很快，带着比上次更重的手镣脚镣在他身后冲他甜蜜蜜一笑，“怪物，我说了，你不配。”
    洛厄斯耷拉下眼皮，悄摸摸从自己袖口向她展示了一截牙刷，手指拨弄了下上面的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