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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现在局势对她来说非常不利,她逃出来了,但如果不能把事情闹大,那么她只会被顾苓悄悄送回许府,能逃出来一次,绝不代表还有第二次,到那时她才是真正的失败了。
    但若是在五皇子府前闹出事,她还有侧妃身份,顾苓不可能不带她进去,只要见到人,她就留得下,那么目的也就算是达成了。
    许谈瑶冷眼看着还昏睡着的绿竹,从腰间拿出了离开许府前藏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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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幼薇当然不可能真睡觉,她看是不敢看,但架不住好奇心驱使,提心吊胆地躲在被窝里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待听到开门的动静,她还以为是王猛上来了,赶紧缩进被子,模模糊糊只听到了顾知泽说了什么就关上了门,许幼薇等了又等,但房间就此没了动静,也没有顾知泽的声音。
    她本来还想等会再爬起来看看情况,但没想到一沾枕头就犯起困,最后愣是就那样乱七八糟地睡了过去。
    直到后半夜,许幼薇才猛地惊醒。
    第82章 癸水   对不起错了,不爱睡觉了……
    她做了个模糊的梦,内容想不起来,只叫人无端害怕,这不是个好兆头。
    自离开许府,这样不好的感觉还是头一回。算算日子,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十多天了,如果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至少要再走上一个月才能到边境,许幼薇刚离开京城城时还好,但呆了这么几天,越来越提不起精神。
    她睡之前没换衣服,微微一动身子,许幼薇就清楚的感受到来自身下不能言说的不对劲,这不对劲既陌生又熟悉,还带了那么点尴尬。她呆坐了半天,之前脑子里那些想法全部飘走了。完了,她就说最近为什么会肚子疼,头晕,还哪哪都不对劲,原来是特么的大姨妈。
    她这破棉花一样的身体,癸水向来是不准的,出城这段时间整天昏睡着,许幼薇根本没想到这一茬,若是往常倒也没什么,直接喊春花就是了,但这好死不死的,怎么就在和顾知泽住到一间的时候来了呢。
    而且,还是深夜,更可怕的是,她还醒着。
    仔细想想,之前在许府的时候,所有许幼薇来癸水的日子,顾知泽一半因为有事没来过,一半因为许夫人和大夫驻守着,他没进得来。一次也没真的碰上,这倒也是奇了,但算不上是坏事,只是许幼薇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癸水这东西奇的很,现代的许幼薇身体除了缺点营养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但每到这几天都痛得要死,尤其是刚来的第一天,没想到古代换了个壳子,痛的程度一点也没少,甚至更甚,因为身体虚弱,她每来一次都要去掉半条命,简直是杀人一样。
    许幼薇感觉身下一片湿润,又疼得实在是忍不了,她想要穿上鞋子去找春花,但是灯光太暗,她看不见,怎么摸也没摸到,只好光脚踩在地上摸着往外面走,越过屏风,再走几步应该就要到门口了。
    她忍着痛,晕乎乎的想,虽然什么倒霉的事都赶到一起了,但还好,顾知泽现在应当是睡着的,只要她神不知鬼不觉……
    “你要去哪?”
    完了,两大不对劲的问题都出现了,一她已经知道了,是该死的癸水,二是顾知泽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她尚且没搞懂他怎么了,就更没办法知道顾知泽为什么深更半夜不睡觉了。
    许幼薇回过头,烛光昏昏沉沉,顾知泽坐在之前的那张茶桌面前,棋盘上还摆着她放的那颗心,棋盘没乱,他坐着,看着许幼薇。
    “我头好疼。”许幼薇头疼还很晕,明明最要命的是癸水的事,但她一开口,就是含含糊糊带着撒娇意思的抱怨。不知道怎么了,许幼薇现在见到顾知泽,不自觉被吸去了目光,好像很想要靠近,她甚至不自觉地往顾知泽的方向主动走了几步。
    顾知泽没动,神色平静,只重复了一遍问题:“许幼薇,你要去哪?”许幼薇头晕的厉害,她能走到门口已经是意志力坚定,现在被一问,脑子反倒模糊起来,只能记得自己要去找春花换裤子,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只好委婉的改了个说法。
    “我要换身衣服。”
    这么一件小事,许幼薇本以为按照两人的关系,顾知泽应当不会说什么,但是她想错了,听到这个回答,顾知泽反倒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许幼薇自己闻不太到,但知道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肯定瞒不过顾知泽,她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想往后退退,但顾知泽似乎完全没领悟到这一层,他直直地走近,忽然俯下身靠近了许幼薇。
    许幼薇被吓了一跳,但是她现在反应很慢,没躲开。
    烛火太暗,顾知泽背着光,还顺带挡住了所有光,昏暗中,许幼薇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能听到顾知泽的呼吸声,很轻。
    她现在该说点什么吗?
    许幼薇晕乎乎的,虽然看不清,但是她知道顾知泽在看她,被目光长久的注视让人难受,尤其是许幼薇现在浑身都疼,那点说不清的感觉在影响她,让她迫切地想要顾知泽靠近,或者是她靠近顾知泽。
    许幼薇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生了气的狮子,心情好时是任人摆布的小猫咪,心情不好时,又是可以吃人且不好哄的猛兽。
    现在就是后者。
    “我要站不住了,我好累。”许幼薇腰疼腿疼,头也越来越晕,她摸不清顾知泽要说什么,但是实在是撑不住了,只好颤抖着开口,朝顾知泽伸了手。
    这话显然非常好用。顾知泽呼吸声重了些,他一言不发,将许幼薇打横抱起来送回了床上,把沾了血的被褥扔到了地上,许幼薇老老实实躺下,她揪着顾知泽的袖子看了看,确定没有沾上血后安了心。
    许幼薇在暗处看不清东西,但是不代表顾知泽也看不清,他看着她脸色苍白,眼睛里没有焦点,手拽着他的袖口,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用力。
    “许幼薇。”他忽然开口。
    后面他还说了什么,许幼薇没听清,她想要回复,但是身体太疼了,平躺着也不能减轻她的痛苦,许幼薇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她想起来自己做的梦的内容了,想要告诉顾知泽,但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更不知道顾知泽听没听清,昏昏沉沉地再次陷入了沉眠。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在马车上了。
    春花眼眶红红守在她身边,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往常许幼薇再虚弱,也总有点生气,而这次昏睡,像是抽空了这段时间许幼薇攒的所有精气,一下子就压倒了她。
    太突然了,谁也没反应过来。
    “草,要我狗命了。”昏睡了整整五天,许幼薇醒过来的第一句就是骂娘,她腰疼腿麻,哪里都痛,这一次真的差点就去见阎王了。
    “娘子!”春花哭着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去喊张师兄,但等人急急忙忙赶过来,许幼薇碍于药效,又睡了过去。
    这样反复了几次,许幼薇总算是能抗住药效,维持一小段时间的清醒了,期间她只见到过一次顾知泽,还是在夜里,她半梦半醒之间,隐约看到顾知泽和张师兄说什么,她想说话,但还是没能抵过睡意。
    后来就再没有见过了。
    剩下的路走的很急,直到边境,他们再也没停留任何一个城市,只沿途留下人收集信息和准备,其余人全速前进。
    这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许幼薇。许幼薇这次癸水,成了蛊毒反扑恶化的开始,大概是因为之前吃的药切实起了点作用,除不掉它却惹恼了它,蛊毒有了危险意识,加剧吸收养分,拼命想要护住自己。
    而在客栈吃的补药温养了些许身体,突然来到的癸水使得许幼薇身体虚弱,更无法与其抗衡,这是没料想过的后果,张师兄更是慌乱,他知道同心结阴狠,但没想到传了一代,寄居在许幼薇身上的更可怕,只是试探着吃了几服药,蛊毒感应到危险,就不管不顾要拉着宿主一起死了。
    那么也就是说寻常吃药的法子是不能再试了,否则许幼薇能活到几时就更没定数了。
    然而恶化这事也不是因为张师兄或者是谁的失误,许幼薇知道。
    这次突然的昏睡,让她想起了之前的许多记不清的梦境,某些感觉愈发清晰,就好像是之前有人在眼前蒙了纱,她完全看不到,也想不起来,但离京城越远,这种束缚的力量就越弱。
    许幼薇不知怎么的,隐隐约约想到,这个世界说到底是一本书,原主早在女主剧情开始之前就死了,是书中没有存在过的人,所以她是不是……不应该在书中的那些主要剧情里出现?
    仔细想想,似乎越是做和原主不一样的选择,和书中主要人物接触的越多,许幼薇的身体衰败的速度就会越快。
    所以每一次她被顾知泽救回来躲过死劫后都会生病,这是剧情的自我矫正,希望她能直接死亡回归主线剧情。每一次与许谈瑶顾苓的接触,都无形中慢慢加剧了她身体的恶化,所以之前她避而不出许府,不见人的时候,都没什么事,因为不出现,就不会触发这个问题。
    现在更离谱了,整本书的剧情都因为她救了顾知泽而偏离了,顾知泽和本应该是最后赢家的顾苓打起来,在做完全颠覆书里结局的事。
    说起来,顾知泽与她相处时间最长,但大概是因为他在书中也算是个死人,所以似乎并不能影响许幼薇的身体,只不过与许幼薇这个本质上的外来者不一样,他占着分量,做的事不会触发剧情的自我保护意识。
    顾知泽和顾苓正式的宣战,是这一次许幼薇身体恶化的根本原因。
    因为服用药物太多,皇帝彻底倒下失去了话语权成为人质,顾苓凭着司天监的权利接手了宫中许多事务,淑妃与其串通一气,替顾苓洗脱了谋杀皇帝的罪名,顾苓去了罪名,还得了支持,自然有恃无恐,遣了大批人马驻守在皇宫外面,没人敢有异议,他一跃成为了皇帝候选人有力竞争者。
    但与之同时,那封信也由王猛传回去了,暗中安排的人收到信后就开始了动作,朝中那些帮着顾苓出头的官员在最得意之际接连死去,顾苓怎么查也抓不到凶手,民间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许多针对他的谣言,譬如顾苓身体有疾,再如他心思不正想要想逼宫之类的,这样大的声势,就算是司天监也无可奈何,这些断他臂膀的手段很有效,顾苓失去了很大的助力,有谣言在,他不敢直接杀了皇帝,怕坐实谣言。
    这反倒是让事情陷入了僵局。
    最重要的是,顾苓没想到顾知泽这样大胆,他知道顾知泽敢在这种局面下出城,不可能没做安排,但也没想到顾知泽敢直接杀人,朝中本就动荡,各司其职勉强维持着平衡,他尚且要安抚着,但顾知泽似乎根本不在意打不打乱局势,他只要达成目的,甚至对于未来怎么样也不甚在意,顾苓想要太平盛世,他在意,就只能吃下这亏。
    顾苓有皇帝做要挟,顾知泽有边境势力支撑,一个打着正统登基的名号,一个取着制服反贼的名义,谁赢了,史书上就会记下谁的功名,这是避不开的一战。
    这样大的剧情偏差,使许幼薇的身体急剧地坏了下来,张师兄不敢再给她用药了,为了维持住不再恶化以便有更多时间,他给许幼薇喝下了之前那种会让她陷入沉睡的药,为了效果,加大了剂量,让她睡的更久。
    这次不比以往,许幼薇是真的感觉自己在油尽灯枯的边缘了,她现在比死人更像一具尸体,每天重复的吃药睡觉就可以耗费许幼薇所有心神,她想不出,也无法去想那一晚顾知泽到底要和她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现在也没机会见到了。
    原著里没详细说皇帝是怎么没的,但很明显,皇帝都这个时候还活着,只是因为顾苓需要他吊着命。皇帝位子都快没了,但被人众星拱月哄着,糊涂间还惦记长命百岁,司天监趁着他脑子不转圈,赶紧提了个法子,说是要仿效民间冲喜一说,让膝下皇子们速速成婚,好叫喜事之气冲掉晦气,皇帝身上晦气一除必定生龙活虎。
    司天监说的话皇帝没有不信的,加上顾苓现在大权在握,连顾晟都被他寻了由头捏在了手里,淑妃与虎谋皮,也不得不帮着他。
    第二天,皇帝就下令京中所有皇子的婚事提前,顾苓自不必提,他要的,就是顾知泽也要遵着圣旨回京,与“许幼薇”完婚这个时机。
    第三天,噩耗传来,皇帝驾崩。
    —
    转过了秋夏,再少有那样暖和的好天气了,前几日还下了点鱼,洋洋洒洒,在太阳出来后就息了擂鼓,只余留地上的点点水渍留作证据。
    许幼薇终日昏昏沉沉,睡得多,醒时少,来来回回也只有春花张师兄张医诠三人在身边,院子里都没了笑声。
    因为睡得太久,许幼薇不知道战况,她只能通过每日清醒的那一点点时间,在零星的信息中挖一挖顾知泽的消息,但往往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该吃药睡觉了。
    所以她还是很糊涂,但每次问春花,春花也只是微笑着转移话题给不出答案,她想的头疼,又有点气顾知泽一声招呼不打就走,索性就不想再管了。
    对于许幼薇来说,身体恶化的虽突然,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迹象可寻的,很久之前的那些梦境,还有总是冒出来的不安感觉,应该就是警告的意思,但她太愚钝,从来没放在心上,她早该意识到不对的,但就是没想起来。
    等到想起来,这都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了。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许幼薇叹了口气,看向窗户外面。
    “什么惨?”春花走进来,她打来了水给许幼薇擦脸,这几天许幼薇能维持的清醒时间久了一点,为了提起她的精神,春花总是会想各种办法和她多说上几句话。
    他们现在住在顾知泽之前可能在不知什么时候住过的宅子里,许幼薇身体虚弱,无非必要无法经受太大颠簸,所以许幼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商议的,反正待她一觉醒过来,就已经是只能待在屋子躺着看花的真实死肥宅了。
    已经待了不知道多少天,她每日又都见不到新鲜的人,只能在清醒时时看看院子,这叫春花提心吊胆,生怕她精神萎靡,整日恨不得数着字和许幼薇说话。
    “娘子在想什么?”春花近日笑容多了许多,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许幼薇摇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如果剧情完全颠覆了,世界会崩溃吗?她会死吗?顾知泽呢,他会消失吗?许幼薇心情很复杂,她甚至说不上来到底该怀抱着怎样的心态……他已经没死了,结局对于顾知泽应当是好的吧?
    许幼薇趴在窗沿上发着呆,最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第83章 临近   恶人自有恶人磨,反正不是我……
    许谈瑶住进五皇子府的事,彻底成了她和许府决裂的理由。
    当日天未蒙蒙亮,许谈瑶一身血哭着求上五皇子府,说来时路上遭了刺客,自己身边无人,婢女护主被刺死,她不计后果,闹得很大,顾苓和她有婚约在身,现在更是需要民意支持的时候,不好将人当众送回去,只得安抚着抬进了府中,隔绝旁人议论的心思。
    只是风波哪那么好摆平,许谈瑶若有事,怎么不白日正大光明地找,半夜只带着婢女来,这其中能没有顾苓的暗示吗,许谈瑶自己更是讨不得好,只叫人轻看。
    之前奇花宴上她的惊鸿一箭,清冷孤傲的模样不知扰了京城多少男子的心,眼看着许谈瑶闹出这样的事,不管怎么都歇了心思,连带着对许府都有了几分轻视,外面的流言蜚语四起,许老夫人气得病未好,又一头栽下去,待醒过来已经是病危之相。
    “真真是造孽啊……”
    许老夫人哪能不知道许谈瑶的心思,她一心想要往上攀,自回府后就展露野心,只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担不得大任。如今顾苓在京中几乎算得上半个皇帝,却在这时给了许谈瑶降位份的旨意,摆明了是不想要她的意思,但许谈瑶有野心,怎么肯就此罢休,知道许府帮不了她,就豁出去了也要见顾苓一面。
    她这样拼,想必是有什么底气,但能不能成,许老夫人也不在乎了。她在乎的,是许谈瑶身上挂着许府的身份,却做出这样败坏许家名声的事,她若是就这样忍了,许府百年基业名声,就真的毁了,以后就算顾苓能登基,旁人提及许家,也只会说是卖女求荣的小人。
    许夫人自知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早早地来许老夫人这里守着,若是她没做的那么明显,许谈瑶也不会察觉到连夜跑了,她这段时间哭了太多,此刻眼泪哭不出来,干巴巴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憔悴。
    “宜瑛,我撑不了多久了。”许老夫人声音枯沉,她叹了口气,看向许夫人:“但许谈瑶的事,我们总该做个决断。”
    许夫人听出了意思,但她不敢反驳老夫人,只跪着嗫嚅道:“她……”
    “往日顺遂,又有老大老三扶持,你手段柔和不能震慑下人也就罢了,但许谈瑶,若不是我一时糊涂顺了你,凭那大错,她早该死在宅子上。”许老夫人声音稍高,带着不可遏的怒意:“自她回府后,事事不顺,她就是要坏了我许家基业的灾星!五皇子那消息我告知你,是希望你看清局势早做打算,你倒好,白叫她跑出去将所有脸面丢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