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轻笑，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策略。在彻底的绝望中给予希望，他们才会珍惜。”
    魏梧桐歪头看着他，她不懂他的策略，见他笑得像只狐狸，只觉得论心机，自己会被他按在地上摩擦。
    “看什么？”傅云深笑着问她。
    “我觉得你好可怕。”
    傅云深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怕。”
    魏梧桐知道，只要和他在一起，以后免不了会看到他冷酷无情甚至残忍的一面，她必须去适应。
    这件事，追根究底，是傅承宇做得太绝了。
    第二天，傅云深带了一个女人到傅家的老宅。
    女人四十岁上下，化着精致的妆，穿着一条淡蓝色的及膝连衣裙，栗色的长发烫成破浪大卷发，带着一顶淡蓝色的贝雷帽，一双与裙子同色的小高跟皮鞋将她的身材衬得修长。
    于曼云正在院子里乘凉，看到女人的刹那，她的神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你……”
    不远处，傅琳看到这个女人的瞬间，也愣住了，太像年轻时候的宋金花了。
    “奶奶，人带来了。”傅云深低声道。
    于曼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女人，她的长相和宋金花一模一样，但是，年轻了许多。
    “是你，是你。”于曼云非常确定，她就是照片上的人，但她不是宋金花！
    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像的两个人！
    傅云深默默走到远处，将空间留给她们。
    傅琳快步朝他走来，一脸惊诧，“她是谁？为什么这么像宋金花？”
    傅云深看着她，“还记得奶奶八十大寿那天发生的事情吗？有些事情当时我没有告诉你，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那边，女人坐到于曼云的对面，神情淡然地看着她。
    “我见过你。”女人语气平静。
    “你多大？”于曼云问她。
    “六十五。”女人回答。
    六十五的人，看上去却只有四十岁，真是驻颜有术，难怪那狗男人会喜欢了。
    “你和宋金花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一个远房堂姐，长得很像，是不是？”
    不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
    “宋曼玉。”
    “呵。”于曼云冷笑了一声，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于曼云，宋曼玉……狗男人挑女人的标准倒是没变，连名字都这么像。
    宋曼玉看着于曼云，“你身体怎么样？”
    于曼云冷笑着点头，“还好，死不了。我一定要活过你们两个的。爱而不得，忘而不却，他对你，有多好？”
    “他对我不好。”宋曼玉幽幽道，“我始终是见不得光的。他给你儿孙满堂，给我的，却是枯等一生。但不管怎么样，年轻时我都犯下了错，给你造成了伤害，对不起。”
    “你们的对不起，我不接受。”于曼云看着宋曼玉的脸，“我不接受。你们会受到惩罚的。”
    “是啊，我们会受到惩罚的。”宋曼玉露出惨然的笑容，她摘下头上的帽子，然后，手慢慢伸向自己的头发，轻轻一摘，漂亮的卷发竟到了她手里。
    那是假发！
    于曼云看着她摘下假发后的光头，怔住。
    梳理着假发，宋曼玉缓缓道，“其实，你的孙子不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人之将死，最怕的就是背良心债，只有当面向你忏悔，我才能无牵无挂地离开这个世界。”
    “你……”
    “肺癌晚期，化疗造成的。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给你说一句，对不起。”
    看着她的光头，于曼云有些恍惚，“我不接受你的对不起，也不接受你的忏悔。你想过没有，你忏悔了，可以一身轻松地去阴曹地府找他，做一对鬼鸳鸯，而我，却可能会一次又一次想起这件事，想起你。”
    “对不起。”宋曼玉只能说这三个字。
    “但是现在，我不在乎了。人生啊，只有生死是真，其他都是过眼云烟，爱情更是。若说最大的错，也是在那个狗男人身上！”
    “那个狗男人……”女人顿了一下，“确实是个狗男人。”
    “那个狗男人……”
    “那个狗男人……”
    两人同时出口，然后愣住，不约而同地轻笑了一声。
    于曼云看着她，“若是几个月前，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宋曼玉笑得更加惨然，“你给我一刀，我倒是解脱了。曾经我也想过，杀了你，我就能和他永远在一起了。”她没有再说话，半晌才道，“我明天就出国了，再也不会回来，你要保重身体。”
    “你去哪里？”于曼云道。
    宋曼玉有些怅然，“我反正孑然一身，走到哪里算哪里，死在哪里就埋哪里。”她起身，“我走了，你保重。”
    于曼云没有说话，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宋曼玉朝傅云深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傅云深和傅琳一起过来，于曼云情绪还算平静，她双眼怔怔地远方，半晌收回目光，落到傅云深身上，“云深，宋金花她还好吗？”
    “不太好。”
    于曼云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她和丁二的事情，是我让人策划的，木屋的火，真的是我放的，魏梧桐想拉我，我还诬陷她，我真坏，是不是？”
    “是爷爷对不起你。”傅云深心被揪紧。
    傅琳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刚才，她已经听傅云深说了那天的事情，此刻亲耳听到于曼云说出来，她还是不由得震惊。
    “所以他早死了。狗男人！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去给他上坟。”于曼云自己推动轮椅，“让我安静一下。”
    看着她的背影，傅云深心情沉重，这辈子，他都不会让自己爱的人，尝到这样的苦。
    傅琳的心情更沉重，她更能理解于曼云心里的痛。
    离开老宅，已经晚上12点，傅云深上车，忍不住点了一支烟，舒缓情绪。
    他发动车，去了江州大学。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他发消息给魏梧桐，“想你。”
    “你在哪？”魏梧桐很快回复。
    他拍了一张车窗外的照片发给她。很快，他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来到宿舍大门前，三两下翻到了围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