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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中重复了“我的心是属于纸片人的”一百遍后,日暮结月在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人形。
她反手合上窗户,在无光的黑暗中毫无阻碍地来到太宰治面前,好奇看他:“太宰先生,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事实上,日暮结月想问的是,难道他就不对“大变活人”这个事感到惊讶吗?横滨以前应该没有过妖魔这种生命形态吧?
太宰治的声音比起电话里的更轻了:“因为镜小姐,是独一无二的。”
这句话说得很含糊,带着诱人深思的莫名深意。
但日暮结月却只被他过分虚弱的声音引走了注意力。
“太宰先生,你伤得很重吗?”日暮结月担忧地走近两步,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仔细打量他的面『色』,“你现在还好吗?”
太宰治是个十分俊秀的年轻人。当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收敛了攻击『性』和恶念的他给人一种脆弱的昳丽感,像是虚无之花,稍一触碰就会消失不见。而现在,他虽然睁着眼睛,但平时如影随形的诡谲与晦涩却离他远去,凝望她的乌沉沉的眼瞳里浮动的颜『色』说不上是黑还是红,有一种难得的脆弱与『迷』离感。
日暮结月被这样的太宰治狠狠吓了一跳,谨慎地在太宰治眼前挥挥手,唯恐这位美少年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成了傻子:“太宰先生?太宰先生,还认得我吗?”
“当然,长着一张傻乎乎的脸的是镜小姐。”
日暮结月松了口气:“还知道吐槽别人,看来还有救。”
太宰治笑意更重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镜小姐。”他这样对日暮结月说,“为什么你现在就回来了?”
“什么叫做‘现在就回来了’?”日暮结月有些郁闷,“这样的问话……总感觉太宰先生你什么都知道?难道说你是故意将银交给我的吗?”
太宰治眼睛弯了弯,竟有那么瞬间显得像是小白兔一样单纯可爱、纯白无辜:“我不知道镜小姐在说什么。”
日暮结月叹了口气,不打算跟这家伙玩“你猜我猜你猜不猜”的游戏。
她起身,目光扫过这栋并不陌生的房屋,很快就找到了医『药』箱,然后来到太宰治面前,就像“月野镜”做过的那样,指了指了他的外套。
“可以吗?”
沙发上的太宰治像是懒洋洋的猫,抬眼看了看她,然后纡尊降贵地伸手。
日暮结月嘴角一抽,握了握太宰治的手,果然,是烫的。
所以,某一位眼神就能吓哭部下的黑手党首领,其实是个身娇体弱、一受伤就容易发烧,一发烧就会脑袋不清醒地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的家伙——这种绝密事件她早在玩游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算了,我不跟生病的人计较。”她小声嘟哝,在猫老大难得乖巧的配合下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他的风衣外套,脱下他沾血的西装。
而等白『色』的衬衣与他胸腹间大片大片的血迹暴『露』眼前时,日暮结月愣住了,『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太宰先生……”她欲言又止,放下了医『药』箱,“你难道就不会觉得痛吗?”
太宰治邀功般地说道:“不动就不会痛了哦!”
这是值得邀功的事吗?!!
日暮结月叹了口气,有些苦恼:“这样的情况,平常的治疗已经根本没有用了,要去医院才行……难怪太宰先生你根本就没有动手,我还以为你又在作了,结果其实是在犯懒吗?觉得包扎上『药』太麻烦了所以干脆就不做了?太任『性』了吧!!”
“镜小姐对我有很大的误解!”太宰治委屈控诉,“在镜小姐心里,难道我就是这样老是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吗?!”
“是的。”日暮结月冷酷说。
太宰治悄悄撇嘴。
日暮结月继续问道:“太宰先生,你现在不能去医院吗?”
太宰治说:“时机不对。”
日暮结月若有所思。
在两人说话的过程中,太宰治的手机一直在收到讯息,屏幕亮了又暗,但太宰治只是将手机放在一旁,偶尔瞥上一眼,毫不避讳一旁的日暮结月。
日暮结月曾在游戏里见过类似的场景,也知道现在正是港黑和mimic混战的时期,所以出于避嫌,她的目光一次都没有向手机的方向飘过,只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太宰治:“关于太宰先生的伤势,太宰先生你有什么打算吗?”
太宰治轻松道:“不用打算,顺其自然。”
日暮结月皱眉道:“太宰先生,我希望你能准确认识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不要对自己的健康程度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乐观想象。如果一定要想象的话,我建议太宰先生你好好睡一觉,这样的话无论是想象还是现实,都会因此得到极大改善。”
太宰治:“……”
太宰治用惊奇的目光盯着日暮结月:“没想到镜小姐你竟然有这样的天赋!真是让人感到惊喜呢!”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他的语调故作夸张,欠揍得一如既往。
所以当日暮结月『露』出“熟悉”的表情,用“熟悉”的不赞同的目光瞪他时,他的唇边『露』出了极浅极真的笑意。
这时的屋内,门窗禁闭,黑暗无光。这样的黑暗无法阻隔日暮结月的视线,可对太宰治来说,被人类身躯所限制的他,也理所当然会被黑暗限制视野。然而当手机屏幕亮起的短暂片刻,他却会借助那一点微光,凝视日暮结月的面容,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瞳和那头火焰一样的长发在细微的冷光中映出怎样的温柔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