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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学院中不少人都比程晋大,甚至有些?能大上?一轮,背地里酸言酸语,不过?就是羡慕嫉妒罢了。
阿念却不懂其中弯弯绕绕,她被陈明允派来打探程晋的底细,如此听了一段后,她就回去告诉陈明允,说此人是个绣花枕头,根本比不上?他同门师兄。
陈明允一听,当即换上最?好的袍子,又用白玉珠冠簪发,务必要闪亮登场,好教这些?编排他的臭嘴齐齐闭上,他还要让金家颜面扫地,以出心头这口恶气。
“怎么样,本公子今日这身如何?”
所谓人靠衣装嘛,陈明允穿上锦衣,配着他那点儿书卷气,确实比一般学子要风采照人许多,阿念一见便红了脸,只糯糯点头,小声称赞道:“公子自是极好的。”
陈明允被奉承,高兴地笑开了:“阿念果真是小生的知心人啊。”
一主一仆出门时踌躇满志,因书院阿念进不去,所以她替公子捋平衣衫后,就目送人进了书院。
举凡万岭书院开讲学,俱是对外开放的,所以陈明允很是顺利就进入了大讲堂。
他来得其实已有些?晚了,至少程晋已经热场完毕,一道题都讲完了。
在程晋没开讲之前,来的学子多少都带着点质疑,但等?他讲完一道题后,大家就心服口服了,毕竟能来听课的,都不是傻子,正所谓懂的都懂,就是这个意思了。
如此天资,难怪能被周大儒收为弟子了,他们不酸,真的不酸。
其实原本书院里还有不少人想去京城赶考时拜访周大儒,最?好是能被其收为弟子传授心得,现在看看人招弟子的水平,还真是得才貌双全啊。
程晋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正式的衣服,就昨日在苏州城内买了身成衣,他身材标准,只让绣娘略作修改,今日就穿着过?来了。
因他年纪轻怕显得轻佻,故而选了身黛蓝色圆领襕衫,只领口袖口和裙摆处有些?暗色的竹绣,实称不上?多么好看的衣裳,不过?他不喜带帽子,故而只用玉冠束发。
这样一身打扮,搁普通人身上?扔人堆里都找不见,可偏生他生得好,气质舒和又带着股独特的明亮,众人一见,就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至少陈明允见到讲堂上?之人,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他心中甚至不知莫名竟生出了一股退意,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被人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那陈明允吗?怎穿得这般富贵?他今日来做什么?”
这学子声音难免高了一些?,很快就有更多人认出了陈明允的身份,有那看不顺眼的,直接就道:“陈明允,你竟还有脸来!”
陈明允被这么一激,当即顾不上?那点儿退意,立刻大义凛然道:“小生今日前来,不过?就是求他金家一个公道!”
他吃准了金家不会对外告知金小姐曾与他心意相通之事,故而昨日金家那般对他便是仗势欺人,再说了,金家小娘子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都在相看了,还摆什么臭架子,他今日便要撕了金家这层脸皮!
已有书院的夫子派人去请金家人,陈明允大闹讲学,实是来者不善啊。
程晋的讲学自然也只能被迫中止,原本他对陈秀才就万般看不上?,现在这货居然来挑他的场,他脾气本就不怎么好,这把脸凑上?来给他打?,若他不伸手,都不好意思了。
适时,讲堂里乱糟糟之际,程晋伸手敲了敲讲桌,朗盛道:“这位学子,不知姓甚名谁,如此大闹课堂,本官真是闻所未闻啊。”
本官?这么年轻居然是个官?
陈明允一时心头大乱,看其他书生竟无一人反驳,便知此人恐怕真是朝廷命官,可这怎么可能呢,这比他看着还要年轻啊。
他是民对方是官,在人间的规矩,他可是被压得死死的啊。
陈明允额头陡生大汗,竟也生了急智:“大人虽是朝廷命官,此刻却站在讲堂之上?,既是夫子,学生可否向夫子请教?”
程晋轻哦了一声,随后道:“当然可以,不过?似你这般胆大无礼的学子,若是在我师门,恐怕已经被我家老师直接打?板子了。”
“而且这么久了,你都不说自我介绍,如此傲慢,你当本夫子是泥捏的吗?”程晋从善如流地换了自称。
说到底,从前的陈明允为了功名利禄行事自然周到,但在水宫一年,他早已松懈,甚至如今骨子里都带着股瞧不起凡人的优越感,当然没将程晋放在眼里。
这会儿如此被人戳着鼻子鄙夷,陈明允当即就接受不了,特别是这人竟从台上下来站在他面前,平白将他衬成了一只花色鲜艳的锦鸡。
“怎么,你还不服气吗?”
这要不是在学院里,程晋根本不会跟人废话?,只会直接撸袖子揍人了。
陈明允被这么直视,周遭俱是指指点点的声音,他当下爆发起来,哪还顾得上?文人的体面啊,直接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人间的凡夫俗子,当官了不起啊!也不知道你这官是怎么来的!”
这话?带着十足的恶意揣测,但知道程晋身份的学子只觉得陈明允消失一年后,竟然失了智,居然连这等?话?都敢开口,是不想走仕途这条路了吗?
金老爷子被仆从搀扶着过?来,刚好就听到这句话,一时之间,愧意都快把他整个淹没了。他对不起老朋友啊,竟把人牵扯进这乌遭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