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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皓镧

      茶水入喉,是慕子悦最熟悉更是这几个月都念念不忘的味道。
    她泡的茶连大皇子都说很像是三皇子亲手,可也只是“很像”。
    点心细腻,熟悉的好像是她在东陵伯府中吃过的。
    那种垂涎许久恨不得日后每日里都吃到。
    人常说掌握了一个人的胃,就抓住了一个人的心。
    这话真的太有道理不过。
    而一边喝着久违的茶水,品着细腻的高点,另一手还被人紧紧地抓着,那感觉更像是有被拆分成千万条的蚕丝绵密的包裹住心尖的软糯。
    “好喝吗?”他问。
    “嗯。”她点头。
    赏心悦目。
    “什么时候想喝,我都给你泡。”他说。
    “哦。”她应声。
    主动给她泡。
    “想吃什么,只要你说。”他道。
    “额~”她颔首。
    让她予取予求。
    再有低缓的嗓音,柔软的目光,慕子悦的脑袋里不自觉的冒出来一些有的没的,甚至还有些颜色的场景,面颊悄然冒热。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姬矩摸向慕子悦额头。
    慕子悦摇头:“没事,帐子里有些热。”
    大皇子还没清醒,她怎么能想这些。
    “殿下一路上如何?可有什么新鲜事?”慕子悦问。
    “什么事都没有,一路平安的到了玉门关方被阻拦了两日,又逢大捷……绝没有子悦那般丰富多彩。”姬矩道。
    慕子悦心头一动,他到了玉门关两日,她都不知道。
    是大皇子不曾告知于她。
    那时候大皇子还不知道她是女子。
    ……为了大军此战获胜,大皇子还真是心思缜密。
    “不如子悦说说离京之后所遇,早先子悦在信上说的总还是含糊略过。”姬矩道。
    “好!”
    分开数月,难免陌生,从离时回想,就好像他一直在侧。
    她在说,他在听,可偶尔的言语表情,微笑惊讶正如是她的心思所念,所想。
    仿佛风雨,春风,雪融,天明,总有他,也有她。
    心间悄然贴近,慕子悦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深浓。
    于是时间如白驹,直到床头大皇子发出声音。
    两人几乎同时听到,三皇子冲进内帐,慕子悦连忙唤:“太医!”
    大皇子醒了,但伤势仍重。
    即便是加了三皇子姬矩所携带鱼粉的药剂也只是暂缓大皇子身上的毒素,大皇子还有伤,外伤可治,但服药时便要不能有相冲,不然只会雪上加霜。
    太医诊脉,下药,断伤,又是一番的折腾。
    醒着比昏迷更痛。
    可醒着就好。
    慕子悦没有久留。
    大皇子醒来的消息传出,军营中的将军们都纷纷来见。
    只要看一眼殿下就好。
    看到大皇子殿下坐着,即便面色苍白也都放下了心,各自的回去该忙什么忙什么。
    慕家军也在连夜整理抚恤伤亡,天色大亮,慕子悦看到了慕家军的伤亡数字,一场战事去十之一,有新近调拨到她慕家军的军丁,也有在慕家军多年,甚至当初她在五成兵马司时候就曾说过话调笑过的兵士,譬如大虎。
    大虎早已经晋升为百户,此战过后计量的功勋至少也是校尉一职,就在今日大战中,大虎本能躲过必杀的一击,可为了身边的兵士,大虎没有躲。
    大虎曾说过他家里还有子弟能侍奉父母,可他身边的那名兵士只有独自一人,若是死了,就不能再侍奉父母。
    战场瞬息,生死一念,当初见时还是腼腆的少年新兵现在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皓镧校尉。
    慕子悦抬笔落墨,在桌上的战功薄上记下大虎的名字。
    笔下刚刚落墨,外面传来中军消息,两个时辰后大军拔营回转玉门关。
    慕子悦笔尖一颤,手下的字晕花。
    ************
    上元二十二年冬,皓镧,犬戎,韩,三国会猎与玉门关外百里,皓镧韩合兵攻犬戎,犬戎大败。
    腊月初八,皓镧大皇子因伤不愈,殇。
    腊月初九,犬戎大元帅耶律光被皓镧将军率部追击,不敌,授首。
    皓镧将军率两千兵马于寒冬驰骋犬戎草原,两月内,连灭犬戎十三营帐,犬戎退避千里。
    正月十五,皓镧花灯节。
    玉门关灯火通明,点点的灯火挂在玉门关的当街大道上。
    百姓们走出家门,手执烛火立在花灯之下。
    城中的忠永堂,更是檀香萦绕,诵声不断。
    以往的今日他们或在迎战,或在欢歌笑语,今日他们在这里哀悼英灵。
    大皇子殇,举国三月无喜乐。
    或许皓镧其他地方会有人心中暗生不忿,但在这里,百姓们心甘情愿。
    他们在这里亲眼看到过英姿勃发的大皇子殿下。
    他们在这里亲眼看到过一队队从玉门关内走出关外的皓镧将士。
    音容笑貌,盔甲粼粼。
    他们都记得。
    他们也知道逝去的大皇子领兵在玉门关外的大胜。
    他们更知道大胜归来的将士们带着的死去的将士们的名牌进入忠永堂。
    如今忠永堂内全都是庇护他们的英雄。
    没有这些将士们,就没有他们。
    偌大的玉门关,静寂安详,烛火跳动中,似乎上天也听到了他们的祈祷。
    “什么人?”
    远处城墙上的呼声透过满城的烛光传入。
    百姓们被惊醒,手执着刀兵的玉门关守卫快速的登上城墙,结成防护之队。
    百姓们轰然,却没有一个回房,抬头看着城墙的方向,眼中冒出坚定的光芒。
    花灯节,团圆美满之日,是皓镧,是华夏,是汉人几千年来的传统,更不要说现在他们正在为英灵们祈福,若是这个时候犬戎人敢犯,他们誓死也要保护家园。
    城门另一头,一片漆黑之中一片如箭形的长长火把由远及近蜿蜒而行。
    箭形是军队快速行进时候的队形,火把的速度又快,是骑兵。
    最前面有三支火把渐行渐近,城楼上的皓镧兵士们渐渐能看清楚火把下的盔甲。
    像是皓镧的盔甲,又好像不是。
    待再近一些,最前面的三骑兵扛着的大旗昭然入目。
    “是我皓镧骑兵!”
    城墙上的兵士们高呼。
    城墙内的百姓们一松,欢呼声起。
    可不对,战事已经过去,城外怎么还有皓镧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