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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迦南怕自己去当杀手的事迹败落,亲昵地摸摸他的脸颊,转移话题:“你脸上怎么冰冰凉的,你身体才刚刚好转,夜晚风大,可别着凉了,我把衣服脱给你。”
大概是原身与他亲近惯了,乔文也就自然而然没觉得这样的触碰有什么不适。他带着薄茧的掌心和温暖,贴在脸上还挺舒服。
他摇摇头:“这都五月份了,我还觉得热呢,吹吹风正凉爽。”
陈迦南闻言没再脱衣服,只将他揽在怀中,笑嘻嘻道:“你一向都怕冷不怕热,那我抱着你,替你挡点风,免得吹太多风。”
少年人的身体热烘烘的,乔文是真不觉得凉,他好笑道:“很热呢。”
因为原身说话总是气息不足,这声音倒显得像是在撒娇。
陈迦南仍旧揽着他:“我怎么不觉得热?”
两人说说笑笑,勾肩搭背地慢悠悠走到了城寨入口。大都会的霓虹闪烁,在进入巷道后,忽然就变成遥远的背景,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将城寨内外分成了两个世界。里面是黑暗肮脏的贫民窟,而外面是繁华蓬勃的大都会。
应该是又停电了,原本就不见天日的城寨在,此刻只剩一点点勉强透进来的月光。几只老鼠从逼仄的巷道结队而过,发出刺耳的吱吱声,见到人也不逃窜,堪称是嚣张至极。
乔文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也不至于被吓到,加之白日已经明晃晃见过这场面,此刻分外淡定。
倒是陈迦南紧张兮兮地往前一站,脚下狠狠踏了几下,一边驱赶黑暗中的不明生物,一边拉着乔文为他引路。
他这样的照顾,让乔文忽然又想起林南。从小到大,但凡遇到危险,他总会冲到自己前面。
少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失去后才知道那样的情谊有珍贵。
这个世界的乔文是悲剧的,但也是幸运的。至少在他流落九龙城寨的这些年,遇到了陈迦南,像是亲兄长一样保护他照顾他。
如果不是他生命太短暂,原书中的陈迦南大概也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如今自己代替了那个可怜的少年,不管将来在这个世上会活出什么样子,但至少要拉着陈迦南走上正道。
两人住在一栋八层的唐楼里,一个二楼一个三楼,正好上下。
还没到门口,陈迦南就大喇喇唤道:“阿婆,我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二楼楼道口的那扇门边从里面打开,一张个老妪探出他苍老的面孔,柔声笑说:“总算回来了,豪仔说阿文身体好了,出去转转透气,我还担心一个人会不会出什么事,在家里等了好半晌,看到是和阿南一起回来的,我就放心了。”
陈迦南道:“那是,有我在,阿文绝对不会出事。”
乔阿婆笑:“我煮了汤,阿南你喝一碗再上楼。”
陈迦南摸摸肚皮:“刚刚才和小乔吃了晚茶,肚子现在还是撑的,实在撑不下啦。您小乔喝吧。我上去了,有事叫我。”
乔文目送他上楼,慢悠悠走进屋。
乔阿婆借着烛光上下打量他:“真没事了?阿南说你在华叔那里治病,不能见风,让我暂时别去看你,这几日真是叫我牵肠挂肚的。”
乔文打量着面前的祖母,穿一身靛蓝色粗布旧旗袍,脚上是绣花黑布鞋,头发用一根竹簪子挽着,虽然是个朴素至极打扮,脸上也早已风霜满面爬满沟壑,但确实颇有民国千金大小姐遗风。
因为原身的缘故,乔文对她有着本能的亲近感,他扶着老人家的手进门:“阿婆,我没事了。”
只是说完就一阵眩晕,忍不住喘了两下。
阿婆见状,忙将他扶着在旁边旧布沙发坐好:“你好好坐着,豪仔给你把药拿回来了,正在炉子上温着,你先喝药,再喝点汤。”
乔文道:“谢谢阿婆。”
乔阿婆笑道:“我们祖孙俩客气作何?”
看着手中一碗黑乎乎的中药,乔文稍作犹豫便仰头喝下,然后嘴里便多了一颗麦芽糖,是阿婆塞进来的。
原本苦涩的口腔,瞬间被甜蜜占据。
他朝阿婆弯唇笑了笑。
阿婆见他笑,也由衷笑开:“是啊,该多笑笑,整日愁眉苦脸的不好。”
乔文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一个富家女经历了战乱家族落魄,在儿子儿媳丈夫相继离开后,独自在混乱的贫民窟,抚养长大一个病秧子孙子,这个女性不能说不强大。
乔文吃了糖,又喝下一小碗银耳汤,慢条斯理放好碗,道:“阿婆,等我身体好些了,就去找份工作,赚了钱我们就搬去外面的公寓,你也不用再卖干货了。”
阿婆慈爱地看着他笑说:“阿婆才不指望你赚多少钱,身体能好好的就行。”
乔文也不多说,只点点头道:“阿婆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好,豪仔帮忙打了两桶水,我烧了一锅,趁着还是热的,你洗了早点睡,要是有事唤阿婆。”
“好。”
这个时期的九龙城寨是没有自来水的,只有八个公共水龙头和水井,住户得每天去取水,乔家一老一弱,这些年家里的水基本是被陈迦南和豪仔包揽下来。
这样的环境下,家中自然也没有热水器和抽水马桶,洗澡的地方在阳台,两平米的阳台,身兼厨房和冲凉房。
好在乔文野外经历丰富,没那么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