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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手,擦去下巴上的水珠,并没有生气。
……哎,要了老命了。
诸葛亮心想。
他醒过来半天,仍然觉得浑身钝痛无力,昏昏沉沉,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大概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哪有青龙降雨还会被雷劈中的,真是笑话。要此时司马懿在场,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嘲笑他一通。
他暗暗叹了口气,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诸葛亮发觉自己泡在水里,被暖洋洋的烟雾包裹着。
明明没使出什么力气,也没消耗法力,身体却很自然地浮了起来,反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又突然一沉,水从头顶涌上来,差点让他喝了几口……泡澡水。
他一挣扎,身后便伸出来一只手,牢牢地托起他的手肘,拉到岸边。
“多谢……”诸葛亮呛了点水,连连咳嗽,抹去眼前的水珠,才看清这只是个水池子。
似乎是个温泉,又充斥着硫磺与各种药材混合的怪味,颜色看起来有些可怕。不过,就算如此最深处也才刚到胸口,离没顶还远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水里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疏懒,心口暖洋洋的,先前被雨水浇得湿淋淋的,还引来了雷电,直到现在,皮肤上还隐隐残留着麻木的痛感。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摸了摸之前被灼烧过的地方。
被池水反复浸泡过,已经褪去了一层死皮,伤口迅速愈合,只剩下一圈浅红色,新生的肌肤略显娇嫩,被男人握住时,不适感便很明显。
诸葛亮不由往回缩了缩,对方一愣,随即松开手。
“已经没事了。”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把自己藏在水里,只露出半张脸,眨着眼睛往上看去。
嬴政正安静地注视着他,沉沉红眸中流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抱歉。”诸葛亮微微赧然,决定为自己的窘迫解释一下,“以前我用这招的时候都挺正常的,不知道怎么这次就……”
嬴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朕知道,与天意对着干,是要受天罚的。以后这种事,你就不要再做了。”
……啊?
诸葛亮心说,这不至于。
只不过是求了一场雨……等等,他突然想起,邹衍的确说过,他们所学的阴阳术,只能顺势而为,不可逆转乾坤。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副本,用点法力也不碍事的。
倒没想到,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包括他面前的秦王,好像也不只是系统记录里的一串数据,而是活生生存在的——不,曾经存在过的人。
诸葛亮又悄悄往水下面缩了缩。
“这场大旱……已经这么严重了么?”
嬴政拧了拧眉毛,本该是不悦的表情,却被他很快扭转为一抹淡淡的笑意。
“曾有人预言,秦过二世而亡。”
那也不算,诸葛亮默默纠正,好歹是有第三代继承人的。
看到嬴政眼底的漠然,他试着安慰:“预言这种东西,并不靠谱……”
而嬴政轻描淡写地:“你以前也是这么说的。”
诸葛亮怔住。
片刻,他迟疑道:“陛下是不是认错了——”
“不会。”嬴政制止了他的话,斩钉截铁地,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是谁?
他的神情又温和许多,低下头,望着他身上一道道口子的礼袍,不自觉地皱眉,抬手替他抚去脸颊上的水珠。
随后他强硬地转移了话题。
“这场雨两个时辰前已经停下,若是之后各地继续大旱,与此同时,两域中下游却洪涝不止,你认为该如何?”
嬴政突然发问,诸葛亮有些意外:“那就……南水北调?”
“嗯?”
想到时代限制,这当然不靠谱的,他干咳一声,认真答道:”若是不能强行扭转天时,便只有尽力而为,按原来的疏通之策,我认为是可行的,继续增建水渠,疏河道淤泥,引导灾民分散。至于荆襄等地,大旱持续数月已久,理应减免税收五成以上。毕竟天有不测风云,非人力所能阻止,只要粮仓充实,当地官员尽心尽力安抚百姓,便能共患难关。”
他以为自己被随意安排了个祭司的位置,只是纯属凑数,嬴政并没打算把他当做正经的手下官员来看待,要论国家大事,自然会去找他的三公九卿商议,却不想此时不紧不慢,都拿出来问了个遍。
“如今胡地匈奴猖獗,朕已命蒙恬率三十万军收服河南,兼修长城……然,各地人心动荡,对服役情绪不满,若按律严惩……”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你是否会觉得,太苛刻?”
意外归意外,诸葛亮对这些问题并非没有准备,很快理清思绪,一一作答。
秦国能从他国眼中的蛮夷之地走到今天,法家思想功不可没。
他研读过管仲、乐毅之学,并深以为然。
然而战时的法制未必适用于任何时期,继续沿用,对百姓而言就成了苛政酷法,不加疏导,一味暴力镇压,将刑与法推向极致,这一点,诸葛亮无法认可。
“……若是我,先修律法,对民对军,不应用同一套旧制。公私分明,又应考虑张弛有度。”他随时注意着嬴政的神情反应,见他并不反对,才继续说下去,“北方战战事虽紧,却不可强征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