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看守所门口透着一片死寂。
    老陆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出声，“太太，要不要我进去打个招呼？”
    “不用，”这种地方，孙玉婵一向厌恶，可眼下，她似乎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这一刻的安宁和清凉油的作用之下，她的脑子变得格外的清晰。
    天渐渐亮了，看守所里面的动静也大了起来。
    老陆看时间差不多，进去打了招呼。
    片刻之后，孙玉婵允许进去探望厉加勤了。
    一夜没怎么睡的厉加勤憔悴不堪，见是孙玉婵，本就极为不舒服的他眉头便拧在了一起，“你来这里干什么？”
    孙玉婵看到厉加勤的憔悴，吓了一跳，可又很快恢复了常色，端着身子，笔直地坐着，“我想办法让你出去，你觉得这么样？”
    厉加勤抬起重重的眼睑，很是不削，“不怎么样，我不需要你把我弄出去。”
    “加勤……”
    “不要这样叫我，你不配，”厉加勤沙哑的声音听上去疲倦得很，他双手搓了脸庞，才觉得清醒不少，“我被人冤枉，所以坐在这里，如果你帮我弄出去，我算什么？那污点还跟着我，这让我如何抬头做人。”
    “那你说，你到底得罪了谁？谁要这么冤枉你？”孙玉婵发觉自己对着厉加勤没有太多的耐心，“我帮你找律师和她谈。”
    “得罪了谁？难道那个人不是你么？”厉加勤苦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得罪人，直到重新遇见了你，然后就开始倒霉。”
    “可是我并没有让人冤枉你，我只是想你重新认我这个母亲，我……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我更不会想着要将你……关起来，”孙玉婵说着便顿了一下，将话补充完整了。
    她记得年前让老陆去了一趟厉加勤的家里，送的酒被直接甩出了门，老陆是带着一堆破碎渣子回家的。
    后来，女儿说帮她摆平厉加勤，没一天工夫就……
    不对，难道说厉加勤进了看守所，是女儿说的那个办法？
    孙玉婵将这些都联系起来，她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现在想起来，好像有莫大的关系。
    是不是厉加勤也猜到了，所以才执意不肯出去？
    “我要休息了，”厉加勤懒得和她废话，反正目前的状况是无法改变，那他欣然接受。
    孙玉婵脑子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回到家时，忽然发现地上有一排脚印一直延伸到了楼上。
    “太太！”陆婶发现孙玉婵呆呆地仰着头看二楼，便近前，便小声地问安，“您不是说要中午才回来的么？”
    昨晚吃饭完后，急忙离开饭店的孙玉婵为了不暴露真是的意图，的确是和陆朝夕说要中午才回来。
    当时没想那么多，可现在看来，真的是有大发现。
    刚下过雪，外头的路还有些泥泞，而昨晚来的人没发现脚印就这样一路走上去了。
    “咱们家来客人了？”她没发火，仿佛看淡这件事情。
    “是……是小姐客人，昨晚住家里了。”
    孙玉婵握紧在袖子里的手，走到客厅坐下，目光一直停留在茶几上。
    陆婶端了温水过来，“太太，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早饭好了，我叫您。”
    “我没事，给我泡杯茶吧，”孙玉婵揉了揉太阳穴，疲劳的感觉如潮涌一般涌了上来，她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不去想其他事情的时候，只觉得此刻是最美好的。
    朦胧之中，有道人影晃过，她倏地睁开眼睛，抓住了要拿走她皮包的手。
    “啊，妈？”陆朝夕吓了一大跳，连忙松手，试图甩开她的手。
    “你干什么？”孙玉婵咬牙，发现门口有个金发女人，眼睛便瞪出来，怒喝道，“那是谁？那个女人是谁？”
    “什么谁是谁啊？你明知故问，”陆朝夕也不藏着了，索性就摊开来讲，“她叫小萱，我的好朋友。”
    “小萱？好朋友？”孙玉婵心头揪着疼得厉害，“好一个好朋友啊，陆朝夕，你太不要脸了。”
    说完，手掌便挥了过来。
    陆朝夕看到挥过来的手也没有躲避，硬生生地受了那一巴掌。
    “你干什么？”小萱跑了进来，推开孙玉婵，将陆朝夕护在了身后，“你有什么气就往我身上撒，我要是敢哼一声，就不配喜欢小夕。”
    孙玉婵克制不住全身发抖，她歪在了沙发上，强忍着怒火。
    客厅的气氛就好像紧绷着的一根弦。
    “阿姨，我和小夕相互喜欢有什么错，我不会伤害小夕的，比那些臭男人好多了，不是么？”
    听小萱这么说，孙玉婵内心的怒火更加旺盛了，她抬起头，瞪向她们。
    忽然，她脑子突突跳了两下，坐直了身体，指着小萱问道，“将厉加勤搞进监狱的女人，是不是你？”
    “什么？”小萱愣了一下，看向陆朝夕。
    陆朝夕也朝她看了过来，然后又将视线转向孙玉婵，“是，你不是要摆平厉加勤么？我替你做了，人现在关起来了，不是要求到你的时候了么？”
    “你……”事实印证了猜疑，孙玉婵一口血差点要呕出来了。
    当时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厉加勤骨头太硬。
    即使是待在看守所也不愿意出来。
    “是不是……是不是哪里不对啊？”小萱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迟疑后大着胆子问道，“阿姨，您说，这件事情要这么办，我们都听您的。”
    “你不要讨好我，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同意我女儿喜欢一个女人的，”孙玉婵利刃似地眸子射向了小萱，“既然这件事情是引你而已，那么你就给我把厉加勤安然无恙地弄出来，要是她有任何污点，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压住心头的怒气。
    “妈，你让小萱去派出所说清楚这件事去，那如果厉加勤反过来咬她，那小萱怎么办？”陆朝夕舍不得小萱受这个委屈，极力反对孙玉婵的主意，“厉加勤那种人不识好歹，就算放他出来，也不会听你的……”
    “你懂什么？”孙玉婵咬牙切齿，在她的印象之中，女儿一向听话，没有想到今日会是这样的离经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