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风眼见魏龙神情越来越玩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我，我，不是，不是我，故意略过的。”
    万小风勉强镇定心神，心思急速转动，“我在阴极界遭遇了巨大的失败，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这是我内心的伤疤，我只是下意识的不想提起那些事。”
    魏龙：“是我毁了你的那些积累。”
    万小风：“什么？”
    “你的图谋，你的布局，你在阴极界停留几万年，所有的心血，我毁了你的心血。”
    魏龙像是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我没想到，你能如此快的恢复。
    迅速的放弃掉之前所有，不再是那个至上龙神。”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万小风喃喃自语道，“我现在不是至上龙神了，我只是万小风。”
    “是啊，你放弃了过去，放下了仇恨，我也无意对你做什么。
    只是，你是不是可以说一说荒古圣体和万法之体了。”魏龙做了一个手势。
    “当然，当然可以。”
    万小风沉默一会。
    盯着地，看了好久，他说：“当然可以。”
    忽然。
    万小风神色狰狞起来，没法控制的那种愤怒。
    一道恐怖龙影在他身后出现，他目光血红，带着刻骨的仇恨，“是你！你毁了我的造化！毁了我所有的一切！
    我已经尽可能低声下气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可你还是不放过我！
    我要杀了你，魏龙！你就是一只蝼蚁，当年我就应该直接出手，杀了你！”
    万小风忽然爆发了，猛然冲向魏龙。
    大殿内的大阵禁制被直接冲散，万小风悍不畏死且满目癫狂的向魏龙冲了过来。
    外面的镇守弟子们，这一刻也似乎呆住了，目瞪口呆的望着忽然的变故。
    谁都没想到，一直以来心平气和，卑微谨慎的万小风，刹那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疯狂、暴虐、愤怒，带着无尽的决心，向魏龙补了过去。
    轰！
    魏龙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压，根本没用力。
    万小风背后的龙神异象直接如水中浮萍般破碎，仅仅一指，就像是有万钧重压，嘭的一声，将万小风压在地上。
    “退下吧。”
    见到门外的镇守弟子要进来，魏龙挥了挥手。
    连闻讯赶来的洪武以及智龄山主也被挡在了外面。
    万小风被按在了地上，真切感觉到了那如同天堑般的差距。
    原本的愤怒、疯狂，迅速平息，化为了最纯粹的恐惧。
    万小风终究没有完全放下！
    可谁又能放下呢？他出身高贵，即使只是帝族分支，但那也是帝族分支。
    为了改换根基，也为了能够窥探到无上境界，他不惜放弃自己在神域的一切，从本源之海中层来到了外层，而后又进入了最外层。
    如此多的谋划，如此多的时间，都投入了进去了。
    遇到魏龙之后全部都变了。
    迅速沉沦，最后被打的只剩下一丝真灵。
    他放弃了至上龙神的过去，也等同于放下了所有尊严。
    从最初的想要报仇，慢慢释怀，不得不释怀，而后更是进一步逢迎。
    他都做了，也做到了。
    只是到了最后一步，让他自揭伤疤的同时，还要卖笑，他做不到。
    那是他的造化！他的造化啊！
    万小风再也压不下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下了，就是死，他也要从魏龙身上咬下一口肉。
    然而万小风不但没咬下一口肉，甚至连一丝毫毛都没伤到。
    旋即，原本重新燃烧的愤怒的火焰，直接熄灭，随之的就是大脑一片空白。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真的是最后一步了，翻过这一页，就能重新开始。
    今日之后，原来和魏龙的恩怨能做一个彻底的交割。
    会有自己的地盘，能够重新再起......
    万小风已经自我阉割了，就是躺地上任x，可还是毁在了最后一步上。
    魏龙问什么，万小风是真的知无不言，也把自己想说的一切都说了出来，略过荒古圣体和万法之体，不是故意模糊，而是下意识的避免那种痛苦回忆。
    失败。
    是无论如何斡旋，都没法回避的失败。
    即使他自己实际上，已经超越了这世间九成九的人，可还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或者，在内心深处，万小风也担心自己没法控制自己吧。
    “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
    魏龙：“关于荒古圣体和万法之体。”
    万小风努力抬起头。
    此刻的他，觉得身体不由自己掌控，连自杀都做不到。
    他去看魏龙，依然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这就是巅峰威慑，本身自带恐怖玄奇。
    万小风悲哀的发现，他此时连魏龙的样子都看不到。
    即使没看见，万小风也知道，迷雾后的那张脸一定极为好看。
    万小风没从魏龙身上见到哪怕一丝的怒火。
    可这并不代表一切没发生。
    若是换位思考，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叱咤界域巅峰的至上龙神，谁要是敢向自己伸爪子，别管是不是差距极大的蝼蚁，他一定会一手碾死。
    谁要是让自己不爽了，那也是不会落到好下场。
    这就是巅峰强者啊！
    有人喜欢说，巨龙不会在乎蝼蚁的挑衅，可凡俗又岂会懂得巨龙的想法。
    哪怕一个普通人被蚊子闻着转，能随手拍死也一定会拍死。
    灭杀挑衅者和心胸根本没关系。
    因为在大多强者眼中，弱者根本不算人，人格是对平等的生物而言的，胸怀也是如此。
    这一次，万小风是真的差一点吓尿了。
    这一刻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在阳极界，玄奇浩大，魏龙有千万种方法将他的记忆拿出来。
    之前的绝望和痛苦，和当下比又算什么，之前的失败、伤疤，又算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万小风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最后一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在魏龙面前，他就是老大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听不见，就是听不见。
    万小风：“关于荒古圣体和万法之体，确实有我的一些谋算。
    那些谋算，也是我宁愿放弃阳极界大争之世，也要长久待在阴极界的原因。
    万法之体另外有名为道胎，是极为适合修炼的体质，在本源之海中层也是中上层次的强悍体质。
    当然，相比荒古圣体，万法之体就不算什么。”
    说到荒古圣体，万小风停了停，“荒古圣体是传说中的一种体质。
    是无尽纪元轮回前中的一种可怕体质，这种体质蕴含着另外成道之路，大成之后，丝毫不弱于大帝。
    不过世间的规则已经改变。荒古圣体是本源之海巨变之初的恐怖体质，如今已经有些不适合了。”
    “不适合你会谋划如此久，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么？”魏龙反问，示意让万小风继续说下去。
    “荒古圣体确实不太适合这个世间了，可也是圣体啊。依然是天地间难得的体质。
    而且一旦万古仙路开启，这种体质的修炼难度也会直线下降，拥有一丝成道机会，成就不弱于大帝。
    这种机会，哪怕放眼本源之海中层，那些文明中的大能，也会不惜代价，不顾生死的一搏！”
    “万法之体、荒古圣体应该都是先天体质，如你所说各有玄妙，特别是荒古圣体，你又是如何有图谋？”魏龙再问。
    他夺了万小风的造化不假，可这两种体质的形成，更像是一种机缘巧合。
    首先他有加点天赋，能够消耗能量，将自己所想实现。
    另外则是以魏龙超脱之初的实力，被界域公敌施展手段捏爆，由此孕育仙胎石卵，才能一步将后天体质，化为了先天体质，连同虚拟道果也是彻底融合。
    万小风解释道：“我是从万龙神帝一族的古老典籍中，找到了一丝启发。
    先天体质后天能不能形成？若是可以具备某种体质的所有特点，将之融合唯一，那么是否可以实现一种逆反先天。”
    万小风举了一个例子，以荒古圣体为例子。
    荒古圣体=万邪不侵+克制玄奇+同级无敌+肉身无敌；
    若是反过来，具备了种种特性，再经由一定的秘术，是否可以逆转。
    这个想法简直异想天开，可是魏龙转念一想，把“=”，看做化学反应式的“?”，未必不可行。
    这本就是一个玄幻的世界。
    “这个想法一出现，我就没法克制，这里面有很多的困难，或者说无数困难。
    后天逆反先天，是对根基的改变，这样的秘术，在神族文明中也只有那些帝族大能的嫡传才能掌握。”
    万小风语气中多了一抹自信，乃至于狂热。
    哪怕趴在地上，也凭空生出了几分气势，“最后我把目光放在了道果之上。
    道果是一个人的大道凝聚，蕴含无尽奥妙，是玄奇中的玄奇。
    真实的道果，神族文明中也许只有那位神族最强者，九圣之首火麟帝族的最强者火麟神帝才能凝聚。
    总之，我在本源之海中层不可能凝聚道果，外层也很难。
    外层想要凝聚道果，要在巅峰之上再踏出一步，无路生路。
    顺便说一下，天帝如此强，可能就是凝聚出了自身道果。”
    万小风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魏龙，“你夺取过我的虚拟道果，还是两枚，那只是最外层的虚拟道果。
    而在外层空间，凝聚出来的道果已经有了一部分真实道果的威能。
    也就是说，天帝是真的强悍。”
    魏龙心中一动，这应该才是天帝最大的秘密，比一代圣皇那个隐秘还重要的多。
    魏龙有预感，和天帝必然有一斗。
    这是必然。
    天帝一直是阳极界的主宰，可魏龙也不甘于人后。
    争斗在所难免。
    那么天帝可能凝聚道果这个消息就很关键了。
    从万小风的话不难看出，道果的凝聚，越是在力量层次高的地方越是难以凝聚。
    也就是说，本源之海中层、外层、最外层，难度是逐步递减的。
    而到了本源之海最外层，只需要耐心等界域本源孕育，再加上一些秘术就能做到摘取虚拟道果。
    万小风继续道：“我需要的只是道果的玄奇，虚拟道果就可以了。那么本源之海最外层更容易做到。
    而且道果凝聚的秘术非常珍贵，也只有本源之海最外层的秘术我有办法找到。
    而外层空间和中层空间的道果凝聚之术，我不可能得到。”
    “之后我又完善了一些其他秘术，一个完整的计划逐步附上我的心头。
    我从帝族中筛选散出去的一些火种，那是为神族文明留下的火种，多在本源之海外层。
    最后我经过分析，也找了强者推演，选中了阳极界。”
    万小风说到最后，似哭似笑，“原本我只是想要初步凝聚荒古圣体。
    根本都不需要小成，只要有了雏形，等到万古仙路开启我就能再进行完善。
    可是我降临后，阳极界遭遇巨变，阴极界被选了传来。
    阴极界啊。
    当年荒兽一族图谋将阴极界融入阳极界，本是为了改造阳极界，可在融合之前，也在阴极界埋下了灵霞的种子，用以逐步适应阳极界规则。
    也就是说，被流放的阴极界，不仅能够凝聚出虚拟阴极道果，还有可能凝聚出第一枚虚拟阳极道果。
    换而言之，那就不仅是荒古圣体，还能图谋万法之体。”
    “不该贪心啊！不该贪心啊！”
    万小风又哭又笑，“我几乎看到了一个大漩涡，可还是没抑制住大诱惑。
    太难得了，界域升格和降格都太难遇到了。”
    “不止如此吧。”魏龙悠悠道。
    万小风声音一顿，而后慢慢道：“是啊，若是能同时凝聚荒古圣体以及万法之体，日后就有可能图谋先天圣体道胎！”
    说到这，万小风面色凄惨，“先天圣体道胎啊！
    荒古圣体还只是异类成道之路，那么和万法之体融合，成就先天圣体道胎，我就有可能成为这一次纪元轮回的主导者！
    真正的成就大帝！
    屹立在诸天之上！”
    荒古圣体的特性是什么，万邪不侵、克制玄奇、同级无敌、肉身无敌。
    而万法之体的特性则是万道之力、玄奇惊天、同级无敌、神魂无涯。
    两者凝聚而成的先天圣体道胎，可以说是生来神圣。
    只要成就，就能成为本源之海中层的一方大能。
    再往前进还能窥探到大帝之位。
    “先天圣体道胎？”魏龙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
    荒古圣体和万法之体可以说泾渭分明，可是随着我的强大，却渐渐有了融合的迹象。
    原来原因在这里，这两种体质，还真有融合的可能。
    成就一种更为变态的体质。”
    魏龙终于知道明明已经咸鱼的万小风，最后为什么会如此失态，乃至于连理智都失去了，不惜做出以卵击石的无意义举动。
    因为这是他的造化，大造化！
    相比之下，如今掌握的万龙神体又算什么，也许能成为一方强者，可绝难以走上巅峰。
    依靠血脉而成长，也会受到束缚，未来难以超越万龙神帝一族的最强者万龙神帝。
    “若是没有我......”
    魏龙忽然生出一种想法。
    若是没有他，万小风真能带领万神殿压制人族，逐步掌控人族，而后取出圣皇之剑内被封存的虚拟道果，而后再和那头老龙合作。
    这时候阳极界有了三位巅峰强者，原本可怕的不详已经没有那么可怕。
    而万小风超脱会有神凰看顾，即使遭遇界域公敌也有神凰帮助。
    携带拯救阴极界的功业，万小风会迅速在神族中站稳脚跟。
    凝聚了荒古圣体和万法之体的雏形，哪怕没有自己如今的小成成就，那也是走上了一条无上道路。
    等到进入本源之海中层，万古仙路开启，那就真的是龙归大海......
    “可惜，遇上了我。”